梁長樂再次坐在贏帝身邊用飯。
她食不知味,縱然眼前是山珍海味。
贏國這麼奢靡的風氣,飯菜上當然不可能簡陋。
但她就是沒胃口,沒食欲。
她覺得贏帝是故意的,晌午故意噁心她,晚上又藉機坑她。
「婢子飽了,求皇上准婢子去給顧姐姐送膳。」梁長樂擱了筷子。
沒想到這次,太監沒摁著她,因為贏帝也擱了筷子。
「她已經用上了,不用你去送。」贏帝笑眼看她,「你不喜歡她?」
梁長樂:「沒有,皇上一定是誤會了。」
贏帝笑了笑,「那你……是看不慣朕的做派?」
梁長樂沒說話,心裡卻在點頭,皇帝真相了,她真的看不慣。
「逸兒沒有餵過你用飯?」贏帝問。
梁長樂「噗咳咳咳……」
贏帝謀殺她,想讓她被口水嗆死吧?
「沒……沒有。」梁長樂道。
贏帝笑,「他太嚴肅,太刻板了。」
梁長樂眯了眯眼,嬴逸嚴肅刻板?
嚴肅,可能是有那麼一點兒,刻板……她還真沒覺得。
他若是刻板,就不會化名「秦逸」,扮什麼巨富家公子哥兒,去夜國溜達一圈。
贏帝繼續語不驚人死不休,「男人喜歡一個女人的時候,為她做什麼都覺得有趣。」
「不……皇上,您別跟婢子說這些。」
梁長樂差點兒舉手投降,「晌午,是婢子失禮了,婢子只是震驚,沒有看慣看不慣的意思。婢子也沒那個資格,婢子有罪。若是叫皇上或是顧姐姐誤會什麼了,婢子去向顧姐姐請罪……」
順便看看錦屏是不是真的鬼迷心竅了。
贏帝笑了笑,「你怕朕?」
梁長樂連連點頭,怕死了這個神經病,似乎在他身邊的故人,都變得匪夷所思了。
梁長樂暗暗警醒,她自己不會也中什麼「毒」,變得古古怪怪吧?
贏帝搖了搖頭,「你不了解朕,逸兒小時候,朕也有點怕他,所以對他不親。你一定是從他那兒聽來的朕,對朕多有誤解。」
梁長樂微微愣了一下。
一個男人,一個皇帝,他竟然能隨口說出「朕有點兒怕」這樣的話?
他的尊嚴呢?他的威榮呢?他的顏面呢?
贏帝卻笑容和煦,似乎根本不在乎那些。
梁長樂覺得太奇怪了。
她琢磨著,這已經用罷了晚膳了。贏帝是不是該娛樂了?
聽聽絲竹之聲,樂姬舞姬伺候著?
或者去往後宮,寵幸某一位……這樣,她就不用跟著了,她去看看錦屏,理由都想好了。
贏帝卻道:「手腕好了嗎?」
梁長樂:「嗯?」
贏帝笑,「好了繼續研墨,朕今晚有些靈感。」
梁長樂:???
她以為皇帝要作詩什麼的。
哪知贏帝卻是譜曲,他的靈感之下,一首頗長的曲調一氣呵成。
梁長樂這次沒有迴避目光,她認真看著那曲子,曲調已經在她心中響起。
「這曲子有點兒熟。」
突然炸響的男xin聲音,嚇了梁長樂一跳。
她驚愕向贏帝看去,慢半拍才反應過來,那是琴靈的聲音,且只響在她腦子裡。
「怎麼了?」贏帝迎著她震驚的目光,呵呵笑起來。
梁長樂眸子一凝,「沒想到皇上還會作曲呢,婢子以為皇上只會批閱奏摺,論論時策。」
贏帝哭笑不得,「你這丫鬟,怎麼在你口中,批奏摺、論時策,就不是本事似得?那也很難呢。」
梁長樂遙遙頭,「那婢子不懂,五皇子沒做過。五皇子彈琴可厲害了,他常常自己作曲,曲子都很好聽。」
贏帝眸底亮了亮,「你懂音律?」
梁長樂一副驕傲模樣的抬起下巴,「咱們大嬴國,兒童三歲能懂曲,五歲能撥琴,婢子怎麼就不懂音律了?」
贏帝笑著點頭,「好好好,咱們贏國真是厲害呀!」
梁長樂連連點頭。
贏帝道:「那你聽聽,朕的這首曲子可好。」
「小心,這首曲子有點兒古怪。」琴靈說。
梁長樂原本輕鬆,聽琴靈這話,她的心立馬提了起來。
「哪裡古怪?會迷惑人心魄嗎?」她用意識問。
琴靈沉銀片刻,「好像不會,但就是古怪,莫名熟悉,卻又想不起來。」
梁長樂覺得這說法更古怪,「你是琴靈啊,你還會有記不起來的事兒嗎?」
琴靈哼了一聲,「我記不起來的事情很多,比如,我是怎麼成為琴靈的?我是打那兒來的?將來要到哪兒去?」
梁長樂蹙了蹙眉,意識答道:「你是在我琴音中誕生的呀,你說過,你要跟我一輩子,一旦產生,不能離開。」
琴靈道:「那宿主你死了呢?」
梁長樂:「……」
她最近多遇怪事,連琴靈都不盼著她點兒好,竟都開始打算,等她死了,他該何去何從。
梁長樂無語之時,贏帝的琴音已經響起。
只前頭一段前奏,梁長樂便頓時一個激靈。
這是她沒有在別人的琴音中所感受過的境界!
秦逸彈不出,就連她師父唐老也彈不出!
贏帝竟然是一位高人嗎?
乍聽之下,他的琴藝竟然不在唐老之下……這,這是天縱奇才吧?
梁長樂無法專心聽琴,她心裡震動太大。
贏帝的琴音不但叫她覺得高妙,技藝嫻熟,琴音中有靈xin不說……他曲譜當中,竟然叫梁長樂也產生了熟悉之感。
她的記xin好,很快她就弄明白了,這熟悉的感覺來自她自己。
或者說,根源在馮建那兒。
她在懸崖下頭的山洞裡,撿到馮建曲譜,初彈馮建曲譜之時,心裡就是此時此刻的感受。
激動、忐忑、嚮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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贏帝的琴音,似乎也叫她產生這樣的感覺。
但他的曲譜風格,又和馮建有些出入。
馮建的曲子很急,很快,強韌,還帶有攻擊xin。
贏帝的曲譜也快,又疾又猛,更有大氣磅礴之感。
梁長樂驚嘆,這是因為他的身份,乃一國之君?還是因為他的琴曲造詣,乃在馮建之上?
「這曲子不是他做的。」琴靈忽然說。
梁長樂蹙了蹙眉,「你又想起來了?」
琴靈道:「沒有,但我就是知道,不是他做的。」
梁長樂意識問:「你的意思是,有別人做了這曲,他在我面前寫下,說是自己做的,再演奏給我聽?」
「他圖什麼呢?再者,一國之君剽竊別人的曲子,他人品太有問題了。」
琴靈說:「他很怪。」
梁長樂托著下巴,沉默不語。
贏帝是很怪,一舉一動都很奇怪。
他有著和他身份不符的親切力,他叫她覺得很作。
但梁長樂想不明白為什麼?難道就為了騙幾個女孩子的芳心?他一國之君啊,有那麼無聊嗎?他有這個時間,去寵幸後宮三千佳麗不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