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夫人嚇了一跳,扶住女兒軟聲相求,「是臣婦管教不嚴,小女無知,衝撞了相國大人,求大人高抬貴手,放過她這次。」
「但若說她破壞邦交,那是絕對沒有的事兒啊?她豈敢做此等事?」
舒雲夏被母親暗暗掐了一把,立時留下淚來,「小女絕對不敢,乃是和這位梁姑娘……不,梁大人有些誤會,且小女在此之前,根本不知她乃是嬴國使臣。」
「所以就肆意的說侮辱人的話?肆意破壞他人珍視之物?」梁長樂冷笑看她,「難道我沒有告訴你,那香囊對我極其珍貴嗎?你是怎麼說的?」
舒雲夏的臉色愈發蒼白難看。
「我替你說,你說真是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一把香灰也當寶貝?」梁長樂輕嘆一聲,「梁國太後娘娘所贈,哪怕是一根草,我也會奉若珍寶的捧回嬴國,非物珍貴,乃贈物之人,在我心裡的位置極其珍貴。」
一個使臣如此敬重梁國的太後娘娘,乃是給梁國臉面。
可梁國自己人,卻踐踏太後送給使臣的禮物,還說這麼不中聽的話。
說「香灰」過時了,鄉巴佬?她究竟是在罵太后?還是在罵梁國皇室?
這叫嬴國使臣聽了,心裡什麼滋味兒?會不會誤以為梁國太后故意折辱人?沒把嬴國使臣當回事兒?
但看太后對此女子的態度就知,太后絕對沒有輕慢使臣的意思。
大理寺卿氣得不輕,他比旁人更知道,這位使臣在太后以及在皇帝心中都有極其重要的位置。
得罪她?還不如直接去得罪太後娘娘。
「來呀,事情已經清楚,請舒小姐跟咱們走一趟吧?」大理寺卿說道。
舒夫人擋在女兒面前,扯著丈夫的袖子,「救救夏兒,不能眼睜睜看著夏兒這麼被帶走啊?」
舒太傅臉色僵硬難看。
這邊的熱鬧已經引來越來越多的人,舒太傅是要臉面的,女兒鬧出這樣的事兒來,他若袒護女兒,勢必被人指指點點。
加之他的身份是「太傅」是教導之職,他袒護自己的孩子,這教導的名聲算是全毀了,日後也不用想在朝堂上有所作為了。
「是舒某教女無妨……丟人現眼了。」舒太傅說的艱難。
「既然大理寺來了,這就是你們的國事,我便不過問了。」梁長樂打斷他的話,現在求情,不覺得晚了點兒嗎?
「至於太后那兒,還請林將軍替我解釋一下吧。」梁長樂說完,揚長而去。
舒太傅剛剛還覺得道歉認錯的話,說得艱難。但眨眼之間,他想說,都沒人聽了?!
他跟誰求情去?
梁長樂走出去,貴女們被唬的一愣一愣的,主動給她讓開一條道兒。
舒太傅甚至沒能追上她的腳步。
「林大將軍,您聽老臣解釋……」舒太傅想找林恩姝說些好話。
卻見林恩姝根本不理他,冷著臉轉身向太後娘娘走去。
舒太傅眼睜睜看著林恩姝耳語一番,太後娘娘的臉色越來越沉重。
舒雲夏則被大理寺的人帶走,太後娘娘非但沒有制止,反而沖大理寺卿點了點頭。
舒夫人簡直要哭暈過去。
旁邊的貴婦也趕緊離她遠些,連上前安慰都不敢……在摸清楚那女子底細以前,還是明哲保身的好。
白穎似乎想說什麼,卻被她娘捂了嘴,拖到了人群後頭。
「你這傻丫頭,舒太傅乃是太子太傅,都護不住她家閨女,你爹不過是黃門侍郎,你若招惹了頂上的人,誰能護你?」她娘點著她的額頭說道。
白穎鼓著嘴,頗為不服氣。
她娘冷了臉,「你難道還沒看出來,那舒六小姐是把你當槍使的,也是那位梁女相看得明白,才沒捎帶上你,不然你現在也被大理寺抓走了!」
「大理寺都是抓大案子,危害朝廷社稷,或是皇室宗親謀反之罪的,你進了那裡頭,就是冤死,也沒人能給你伸冤!」
白穎這才嚇了一跳,「娘親,您別嚇唬我。」
白夫人冷笑一聲,「我嚇唬你?你且看著舒家小姐的下場吧!」
白穎想想舒六小姐平日對她不錯,現在舒六小姐被帶走,她卻獨自在外,心裡有些不好受。
這樣,似乎挺不義氣的。
白穎找到她爹,軟磨硬泡叫她爹帶她見一見舒六小姐。
「我去大理寺探望她,我只是小女子,也做不了大事,就給她送點兒吃的穿的。」白穎說,「我聽說那裡頭條件可苦了,若是她以後還能出來,必然記得今日我對她的好。」
白穎是這麼說服她爹,心裡想著自己這樣也夠義氣了。
他爹經不住她磨,接連奔走兩日,不但花了銀子,還欠下了好些人情,才把她送進大理寺探監。
「只能她一個人去,白侍郎就在外頭候著吧。」牢頭兒趾高氣昂。
縣官不如現管,牢頭兒雖不是什麼大官,但他看守大理寺牢獄,多大的官兒都見過,他也不怯來人。
白穎連連道謝,心想牢頭兒說,這兩日好些人想探監,都未能進去。
特別是舒家人,遞了好些東西,吃的喝的用的,一樣兒都沒能送進去,全都被扣了下來。
白穎琢磨著,舒六小姐見到自己來看她,一定激動非常,感激不盡。
白穎還沒走近,聽得裡頭有盤問的聲音。
「侮辱嬴國來使的話,可是你說的?」詢問的聲音陰森森的,在這大理寺地牢濃濃的潮氣里,聽著更滲人。
白穎立刻明白,這問話的,恐怕是宮裡的太監。
尖銳又陰沉的嗓音,叫人不寒而慄。
「不是我說的,」舒六小姐聲音都顫了,跟昔日趾高氣昂的她判若兩人,「是……是白穎,當時那些話都是她說的,因為我們站的近,所以梁使臣才誤以為是我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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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穎聞言,腳步一頓,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舒雲夏繼續道:「當時在場的有好些人,公公不信可以去問那些小姐,江家小姐,李家小姐,趙家小姐都在,您去問問,香囊是我撞掉的,可又是土氣,又是鄉巴佬的話……真的不是我說的,都是白穎!是白穎故意罵人!」
咣當——
一聲悶響,反覆回蕩在地牢中。
裡頭說話的兩人都被嚇了一跳,轉臉看過來。
白穎呆若木雞,手裡的食盒滑落砸在地上,精緻的飯菜冒著熱氣,撒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