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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頭陸成軍沉默，望著緊緊攥在手裡的手機，他眉心漸漸凸起。
阿崢，這輩子，他都欠了她的。其實想當年，就算老爺子堅持要他娶阿崢為妻，如果他能够有膽量把心裡話都說出來的話，這種慘劇，或許就不會發生。
她是個很好的女子，當年，各個豪門富戶裏的公子哥，多少人背地裡都喜歡她啊。美麗優雅，高貴大方，最重要的是，人也很善良。可就是這一個近乎完美的女子，最後卻瘋掉了。瘋了，死了，成了一把灰，永遠呆在城外那幾平米的墓地裏。他對不起她，對不起她們姐妹兩個。
“成軍，你站在外面幹什麼呢？”羅蘭芝透過門縫，看見了外面的人，蹙眉喊了一聲。
陸成軍迅速調整好自己的面部表情，推開門，舉步走了進來。
“院長怎麼說？”羅蘭芝一邊用熱水幫女兒擦拭雙手，一邊抬眸望著陸成軍問了一句。
“還是那麼說，院方會盡力找合適的腎臟。”陸成軍道，“阿嶸等不及了，在找到合適的腎臟之前，會安排定期做透析。”
“做透析！做透析！”羅蘭芝是見過人家做透析痛苦得死去活來的樣子的，心裡著急，一把將熱毛巾扔回面盆裏，濺了一地水花出來，她定定看著陸成軍，指責道，“你自己不管公司的事情，卻叫我的阿嶸天天累得死去活來的。如果不是工作太過操勞，她會因為身子不適都不肯到醫院來做檢查嗎？”
“但凡早點來醫院，或許她根本不會像今天這樣。”
說罷，又紅了眼睛，也自責說：“說起來，也怪我，也怪我！前段時間，我見她常常頭暈嘔吐的，飯也吃不下去，我以為她是懷孕了呢。當時就該催著她來醫院一趟，就算她再以工作忙為藉口，我也應該拉著她來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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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成軍也想起來了，只不過，就算那個時候來，怕是更現在，也是一個結果。
微彎腰，在床邊坐下來，輕輕抬起手，顫巍巍摸上妻子的臉。陸成軍望著那精緻的輪廓，忽然間想到了她很小的時候。
他是看著她長大的，她來陸家的時候，還是一個裹在繈褓中的小嬰兒。嬰兒時候就那麼漂亮，後來一點點長大，越發出落得粉雕玉琢，亭亭玉立。
漸漸的，他的目光被她所吸引，他的魂也被她勾住了。
但她卻什麼都不懂，浪漫天真，熱情奔放。他當時就想著，將來如果誰能够娶了她，真是好福氣。
從她十八歲成年開始，他就一直在想，將來小阿嶸，會被哪戶人家給娶走？慢慢的，一天天等著，煎熬著……直到她越熬越大，卻一點想要談朋友結婚的意思都沒有。
他就又自私的想，或許，她這輩子都別嫁人了，就這樣留在他身邊，也很好。
他的運氣，遠比他自己想像中要好。他以前萬萬不敢想，她最後會答應嫁給他。所以，當從她口中得到肯定答案的時候，他絲毫沒有猶豫，立即選擇跟前妻離婚。
哪怕是付出一切代價，他也要那麼做。
果然，現在付出了代價，他眾叛親離。可阿嶸呢？老天爺在這個時候，卻要搶走他的阿嶸。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陸成軍都覺得，他像是在做夢。這是一場噩夢，他努力想從噩夢中醒來，卻怎麼掙扎都醒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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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羅蘭芝一直在等顧家那邊的消息。只是很可惜，自從上回離開顧家老宅後，顧家人根本再也沒有聯系過她。
剛好最近需要照顧女兒，她沒有時間再去顧家鬧。只是，在親眼見著女兒做了次血液透析痛苦的樣子後，她心中是更加痛恨顧家父子了。
在她的世界觀裏，她覺得，要顧仲謙一顆腎，根本不應該是什麼事情。反正他有兩個，多一個也是多，為什麼不拿出來給需要的人呢？她就覺得他們不肯，實在是不可理喻，於是，心裡更加怨憤。
她對顧氏父子，本來就是極為厭惡的。現在，對他們的恨，更是有過之無不及。
“媽，太痛苦了，我真的不想活了。”甄嶸躺在床上，整個人臉色蒼白，身上還插著管子，她有氣無力道地，“我好不了了，就算真的能好，我也不能完全再跟以前一樣。我終於明白，活著比死難受是種什麼感覺了。我不想再遭受這種痛苦，真的一點都不想。媽，你讓我去死了吧。”
“別胡說，你會好起來的。”羅蘭芝坐在床邊，心疼地望著女兒道，“阿嶸，答應媽媽，千萬別這麼想。我們母女好不容易才相聚，不可能只有這麼短暫的緣分。你放心，媽想辦法，不會讓你一直都遭受這種罪，媽媽會想到辦法的。”幫她掖好被角，努力擠出笑來，“睡吧，好好睡一覺，或許什麼問題都解决了呢？”
甄嶸實在是再沒有一點力氣，上下眼皮耷拉幾下，就輕輕闔上。
喊了護工來照顧，羅蘭芝走了出去。
聯系上了市電視臺，找到了當時她所上的尋親節目的那個主持人。電話中說了自己的要求，她要再上一次這個節目。
不過，這回不是尋親的，而是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順便，再說些別的話。
電視臺那邊聽說羅女士找到了失散幾十年的兩個女兒了，自然很高興。現在羅老太想再上節目表示一下感謝，他們當然是舉雙手歡迎的。這樣可以提高收視效率的事情，何樂不為。
所以，很快的，電視臺那邊，就給羅蘭芝安排了一個機會。
舌燦如蓮的女主持人，在一番開場白後，便喊了羅蘭芝的名字。羅蘭芝走上臺去，觀眾席上，瞬間響起一陣陣熱烈的掌聲來。
女主持人笑得恰到好處，眉眼微彎道：“羅女士，聽說自從上了我們的節目後，您很快就找到了失散四十年的兩個女兒？她們現在，想必都是兒孫滿堂了吧？”笑了一聲，又說，“如果方便的話，可不可以跟我們說說，您此時此刻的心情？”
羅蘭芝顯然是有備而來的，她接話道：“有些事情，我想主持人還不知道。”
“什麼事情？”女主持人微微愣了一下，然後又圓了回來，笑著問，“您是把兩個女兒都帶過來了嗎？”
羅蘭芝搖頭：“之前第一次上這個節目的時候，有些話，我並沒有說。其實，我不但有兩個女兒，我還有兩個兒子。而我的那兩個兒子，一個好幾年前就死了，另外一個，正是如今顧氏集團的CEO……顧仲謙。”
而此刻，顧家老宅的客廳，小趙按遙控器看電視，恰好看到這一幕。
“你們快來看！”小趙大喊一聲，驚訝地指著電視劇荧幕道，“羅老太太，她又上電視了。”
“顧仲謙？”女主持人有些懵逼，因為事情的發展，完全偏離了她原先的設想。
不過，如果她老人家的兒子真是顧總的話，那麼這無疑是另外一個大新聞。好好把握住了，這次節目的收視率，肯定會好到爆炸。
於是，女主持人又問：“那……您的意思是，您的兒子，不認您嗎？所以，您才有家回不了，堅持想要找女兒的？”
羅蘭芝笑：“他們不認我，我也剛好並不願意認他們。因為當年，我是被顧望北强間的……顧仲謙，是他老子強迫我生下來的。你也是做女人的，你應該知道，這給我心裡留下了多大的痛苦。”
此話一出，觀眾席瞬間爆炸了。
同時，不少人都紛紛拿出手機來，開始在微博上討論這個天大的新聞。
那邊，女主持人也漸漸有些接不上話來。話語權，完全掌握在羅蘭芝手裡。
她繼續說：“而當時，我早跟顧望北離婚很多年了，當時，我是有自己老公的。他那樣對我，我能够不恨他們嗎？”不待女主持人說話，羅蘭芝又道，“想當年，我之所以將兩個女兒送去福利院，也是因為怕他知道……他如果知道我跟另外的男人生了兩個女兒，他不會放過我的，他一定會折磨我。”
“您這裡的他，指的是……”女主持人縱容知道是誰，也還是拎出來問了清楚。
“顧望北。”羅蘭芝回答得乾脆，“他正是現在顧氏集團的董事長。”
“那您今天再次提出上咱們這個節目，是想說什麼？”女主持人道，“是因為您覺得委屈，所以選擇到節目上來，將自己的委屈說給千萬觀眾聽嗎？”
羅蘭芝卻搖搖頭：“我的那些委屈，算什麼？我話還沒有說完。我的兩個女兒，就是陸氏集團的兩個養女，甄氏姐妹。我的一個外孫女，現在嫁給了自己的兒子，成了顧氏集團總裁夫人。這種事情，我覺得是造孽啊，所以，就一直勸他們離婚。但是他們不肯，說是彼此真心相愛的，顧家，還利用關係權勢，完全將消息壓制住，不讓外面人知道。”
“可這是作孽的事情啊，或許是老天真的發怒了，讓我受到了懲罰。”
“我的小女兒，前段時間，被查出患有尿毒癥。醫生說了，親姐弟之間，腎臟匹配率很高。可是我那個兒子，卻一副漠然不關心的態度。明明是他們造的孽，卻成了這樣。我實在是忍不住了，今天不把這些話說出來，我真是枉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