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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蘭芝此刻心情非常不好，女兒又沒有希望了，這毫無疑問，簡直像是在她心口刺了一刀。
老太太現在算是恨死了顧家父子，恨他們一再逼迫自己，一再逼自己走上絕境。她開始願意拋開一切回國的時候，是想坐下來跟顧家父子好好談談，好好處理一些事情的。
可她願以真心相待的時候，他們又是怎麼做的呢？一再欺瞞詐騙，百般阻撓自己跟女兒相認。
她承認，顧仲謙阻撓自己跟女兒相認，的確是有他自己所謂的苦衷。可是，這跟她又有什麼關係？他們父子，眼睜睜見著自己痛苦、煎熬，卻不管不顧，仍舊自私的護著他們所謂的顏面，他們至自己於何地了？她這一生，就是叫顧望北給毀了的，從十八歲開始，她就沒有一天是好過的。
所以她恨顧望北，恨顧家人，恨所有害她的人。
如果阿嶸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這筆賬，她定然會算在顧仲謙頭上。是他，阿嶸就是他害的。
“媽？怎麼了。”見老太太忽然不說話，陸成軍喊了一聲。
羅蘭芝回過神來，雙手已經攥成拳頭。她微抬眸，望著身邊這個中年男人。他是阿嶸的丈夫，可他也是那幾個孩子的父親。所謂骨血相融，就算他再愛阿嶸又如何？這關鍵時刻，還不是站在自己子女身邊。
“沒事。”羅蘭芝淡漠應一句，歎一聲，“好，不說這個。還有，在阿嶸跟前，你不許多言半個字。”
陸成軍蹙眉：“放心吧。”
放心？她怎麼放得了心，她的阿嶸還躺在這裡，要她怎麼放心。
“成軍，你去給阿嶸買些粥吧。她這一躺就是幾個小時的，很久沒吃飯了。”羅蘭芝說罷，推開門，又進了病房去。
陸成軍轉身回頭望了眼，沉沉歎息一聲，也是一臉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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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蘭芝已經瘋掉了，她自己也知道。不過，她認為是被顧家父子給逼瘋掉的，所以，她日子不好過，也絕對不會讓顧家人安生。
所謂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羅蘭芝自認為自己現在一無所有，她也不怕鬧出什麼事情來。左不過，就是她們母女兩條命豁出去，再壞還能够壞到哪裡去？
但是顧家就不一樣了，顧家有身份有地位。事業成功，家庭和睦幸福，他們在乎的更多。
羅蘭芝如今，哪裡還有半點昔日書香門第的優雅姿態？完全成了粗鄙的市井潑婦。隔三差五，就去顧氏塔樓鬧事，連警衛都認識了老太太。顧氏集團裏的人都知道，老太太是顧總的生母，也不敢對她大聲說話，只能迂回戰術。老太太的行為，完全影響了顧氏集團的正常工作。
這一天，老太太號集了很多記者圍堵在顧氏門口。徐明見事態越來越嚴重，立即將事情彙報給了顧仲謙。
顧仲謙才忙完，進辦公室歇會兒喝了口水。那邊，就聽了徐明說的這件事情。他表面上沒什麼反應，心中卻是憤怒不已。
喝完水，坐了回去，顧仲謙從抽屜裏拿出一個錄音器來。
“你去，把這個交給記者。”顧仲謙穿著白衣黑褲，襯衣紐扣最上面兩顆沒有扣，男人渾身都散發著震怒之氣，看似安安靜靜坐在那裡，面上，也是波瀾不驚的。
但是他的眼睛……目光越發陰沉下去，徐明只望了一眼，就不敢再看。
“是，我這就去。”徐明不敢多言一句，結果來，見顧仲謙沒有什麼吩咐，轉身便去辦事。
徐明走後，顧仲謙冷冷的一個人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其實如果她不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她鬧不成這樣。但是，也正因為她是自己的親生母親，他才覺得疲憊，烦乱。
她是生下自己的母親，可也是生下卻又丟下自己的人。他心底是愛她的，但是她的所作所為，實在叫他太過失望。
但是真正逼得她走投無路了呢？她如果不好過了，他就真的好過嗎？
這一局，怎麼算，其實都是他輸了。刀子再尖銳，可對準的是自己心底愛重的人，那跟拿刀子刺自己胸口，又有何兩樣？
這輩子，他生命裏沒有過幾個重要的人。偏偏，他心裡在意的人，卻是這樣對待的他。
顧仲謙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裏，從下午，一直坐到天黑。沒人敢來找他，也沒人再敢來叨擾他，他就這樣安安靜靜坐著。
直到手機響起……
回了神來，顧仲謙抬手輕輕揉了下眉心，然後修長有勁的大手够過手機來。
見是妻子打來的電話，他忙按下接聽鍵。
“仲謙，怎麼還沒有回家來？”夏時悠在家等丈夫，天都黑了，他還沒有回家，不由得著急了，“你怎麼了？”
“沒事。”顧仲謙抬手腕看了眼錶，這才發現，已經晚上八點多了，連忙收拾了下道，“我現在就回去。”
“好，那你路上開車小心點。我煲了湯，等你回來。”夏時悠聽出來他聲音不對勁，一再叮囑他小心，這才掛了電話。
顧仲謙迅速穿上外套，關了辦公室的燈，才出門，手機又響起來。看了眼，見是徐明打來了，他有片刻的微怔，但還是接了起來。
“什麼事？”接了電話後，顧仲謙冷硬吐出幾個字來。
那邊徐明聲音也不高，卻一字一字清楚道地：“總裁，陸夫人……跳樓自殺了。”
陸夫人……顧仲謙反應了會兒，才反應過來。甄嶸，他說的是甄嶸。
“什麼時候的事情？”顧仲謙問。
“就剛剛不久。”徐明說，“第一醫院樓頂，從樓頂上跳了下來。送搶救室去搶救，無效。”
顧仲謙沒有說話，徐明又道：“因為……下午的時候，那段錄音……”徐明說得也有些吞吞吐吐的，“我想，媒體不過放過這件事情的，到時候，一定會說跟顧氏，跟總裁您……脫不了干係。”
所謂真相如何，往往媒體不在乎。他們要的，就是頭版頭條。
顧氏集團近些日子來的新聞很多，但是再多，不過就是一些家庭倫理類的較量跟糾紛。現在因為甄嶸的死，牽扯進了一條人命來，不管甄嶸因何而死，總會是想挑事的人捕風捉影。
顧仲謙開車回了家，顧家人也都知道了這件事情。
夏時悠也看了新聞，早早候在門外面。見丈夫的車子回來了，她忙迎了過去。
“仲謙。”夏時悠跑過去，看到人，就撲過去緊緊抱住他腰，心裡總還在擔心，“你一直不回來，又發生了這種事情，我都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顧仲謙也把人抱住，抬手輕輕拍她後背道：“沒事。”
“真的沒事？”夏時悠仰頭，借著路燈微弱的光望著他，“她死了。跳樓自殺，現在新聞報導都瘋了，說是你間接害死的。我知道，很多報導根本都是胡扯，可是……這麼多家媒體，跟瘋了一樣。還有，我這兩天右眼總在跳，總覺得是要出事。那些媒體，如果不是背後有人撐腰指使的話，不可能敢這樣針對顧家。”
“所以……”
“先別亂猜測了，回去吧，一會兒再說。”顧仲謙攬著妻子，兩人一道往家裡去。
才回家，兩個小包子就搖搖晃晃迎了出來，一人一邊，抱住爸爸兩隻腿。
顧仲謙彎腰，一手一個，將兩個兒子都舉起來，扛肩膀上。
“爸爸，在家聽媽媽的話。”桂圓邀功討賞，“可乖，可乖。”
夏時悠說：“別鬧爸爸了，都安安靜靜呆著。”又說，“廚房飯還熱著，我去給你盛來。”
“來，兩個臭小子，到大伯母跟前來。”顧大家後拉過兩個侄子去，挨著親了親，帶著他們玩兒。
顧老爺子坐在一旁，默不吭聲的，只望著幼子。
顧仲謙忽然覺得很疲憊，人的精力都是有限的，他雖然很多次在妻子跟前玩笑，說他是鐵打的身子累不壞，可真的累不壞嗎？公司的事情，他打理起來，已經遊刃有餘。家裡，妻兒，他也都庇護得很好。
但人都是感情動物，他也不是完全冷血的人……
老爺子望著兒子，也不無心疼：“老四，你心裡是怎麼想的，自己說說看。我也知道，這件事情，跟你沒有一點關係。不過……”他沉沉歎息一聲，“家門不幸，真是家門不幸啊。”
顧仲謙沉默了許久，繼而抬眸道：“邵陽來公司工作，也有兩三年時間了。自從他進公司，都是我帶著。現在的邵陽，完全有能力擔任得起總裁一職。”
“你這是什麼意思？”老爺子不敢相信，“老四，難道你不想管公司了？”
“早就想休息休息了，剛好，趁著這個機會。”顧仲謙說，“有邵陽在，還有三哥幫襯著，顧氏還會跟以前一樣。這件事情，背後有人搞暗鬼，既然如此，我如他們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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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四，你可別糊塗。”顧大家後也說，“邵陽還這麼年輕，公司怎麼能夠交到他手裡去？老四，公司需要你啊。再說，你怎麼……怎麼能夠這麼輕易就被打敗了呢？”
“人都是會累的。”顧仲謙聲音很低，透著疲憊的沙啞，又摸了摸兩個兒子的腦袋，“魚與熊掌，不可兼得。把公司交給邵陽，我剛好騰出時間來，多陪陪時悠跟兩個孩子。”
“這件事情，還得從長計議。”老爺子沒答應，也沒有反對。
廚房裏，夏時悠端了煲湯出來。
“爸，既然仲謙這麼說了，您也讓他好好休息休息吧。現在事情鬧成這樣，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