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想好的所有措辭，在主動權離開自己手心的一瞬間，就再也不成立了。
同時，他也無法說出口了。
薄夜冥沉默了許久。
他俊毅黑沉臉上的表情，是莫可名狀的陰沉。
人，骨子裡大概都是矛盾的。
明明自己做好了讓她離開北城，去重新開啟一段人生的準備。
可是……
但那句離開從小姑娘口中，輕輕若鴻毛的出現時，他心裡倒是不淡定了。
半晌，薄相思歪了下腦袋，看著認真開車的男人，開玩笑似的口吻問道，「薄夜冥，你不是捨不得我吧？」
聞言，男人脖頸中的喉結幾不可見的微微滾動一下，斧正道，「叫叔叔。」
薄相思淡淡一下，唇角不甚形成什麼弧度，「我們都不在一個戶口本上啦，我十八歲啦，你的監護義務也結束了，我們現在完全是兩個單獨獨立的個體，換句話說就算我們現在去領結婚證，法律都是支持的。」
「薄相思！」
薄夜冥低低呵斥了一句，「說什麼呢！」
相思是聳了聳肩膀，說道，「說我離開的事情啊，是你一直沒有給我答覆，才歪了話題的啊。」
薄夜冥：「……你都是一個獨立的個體了，我的一意見對你還有什麼參考作用嗎？」
他輕輕咳嗽一聲，最終說道，「既然想出去走走，那就出去走走吧，你年紀還小，出去以後你會發現這個世界上你未曾探索的東西還有很多，未曾接觸的形形色色的人更多，開闊下視野，增長些見識，認識一些朋友……」
薄相思接話過去，「最好再找一個男朋友嗎？」
薄夜冥：……
相思輕輕淺淺一笑，她微微抬手，做著捋頭髮的動作，卻是將男人的視線全部阻擋，「你說的對，我應該出去看看，只是我不是出去旅遊的，我是去工作的，薄夜冥，我其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孩子氣，我只是在面前比較孩子氣而已，如果知道你因此覺得我不夠成熟，我可能就會收斂一下下了，只是現在說起來好像是太晚了。」
薄夜冥扭頭，果然只是看到了小姑娘捋頭髮的動作。
兩人都沒再說話了。
一直到相思的住處樓下。
薄夜冥停下車，「我傍晚六點鐘過來接你。」
薄相思笑，「可以啊，正好給我時間準備一下。」
準備？
聞言，薄夜冥忍不住擰了下眉頭，「想去哪裡吃？我提前訂好位置。」
薄相思聲音輕輕的說道，「來我家吧，我親自給你做飯吃，讓你最後一次嘗嘗我的手藝。」
「幹嘛用那種表情看著我啊，我說的是真的，我會做飯了，我跟著冰冰姐學的，就是為了等你三十歲生日的時候，給你做頓飯，但是現在必須要提前了。」
「……」
「我下車了，那你就六點鐘過來吧，不見不散。」
薄相思揮了揮手，推開車門，下了車。
在薄夜冥的視野範圍中，漸行漸遠。
很快很快，人就不見了。
唯獨雪白大地上的一連串腳印，告訴了薄夜冥，人來過，又走了。
薄夜冥開車離開的時候，在小區門口，無意間瞥見了一個女人的側影。
莫名的，他竟然覺得人有些眼熟。
等他想要再看一眼的時候，女人已經拎著商超的購物袋，走到了他的車后。
薄夜冥看向後視鏡，只看到了一抹穿著米白色羽絨服的背影。
身材高挑，也不臃腫。
薄夜冥微微蹙眉，並沒有放在心上。
他開車，打算回家的。
只是在路上，接到了薄夫人的電話，讓他去醫院。
他說自己有事，晚點去。
把薄夫人氣的夠嗆。
差點摔了手機。
薄夜冥先回家睡了一覺，本是想休息的，結果做了幾個夢，讓醒來的他身心俱疲。
還是下午，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早。
薄夜冥去了醫院。
薄夫人橫眉冷對，「你還知道來？」
薄夜冥心裡壓著一股無名火，也不知道從哪裡燒起來的火氣，總之壓抑在心裡十分的不舒服。
聽到薄夫人的話，他更是煩悶。
他抬手解開風衣的紐扣，重重的呼吸一下，「放心，我看你情況不錯，以後你再給我打電話，我是萬萬不會來的。」
薄夫人放在身側的雙手緊緊握拳，「薄夜冥，你是想要氣死我嗎？」
薄夜冥深深的凝了自己母親一眼，「你命大，沒有那麼容易去。」
薄夫人：「……」
瘋了瘋了，都瘋了。
母子倆對峙半晌，沒想到先服軟的是薄夫人，「我是答應你不再追究薄相思的法律責任了，但是夜冥，你也要答應我，在薄相思離開之前，你不能再單獨去見薄相思。」
薄相思來這裡說的那些話，薄夫人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隱隱約約的，她感覺薄相思定是要在最後離開之時，做點什麼來報復自己。
她想了好久好久。
所有的源頭和結果似乎都與夜冥有關。
她心慌了，
但是不能在薄夜冥面前表現，所以只能用這種方式，來警示薄夜冥。
後者聽聞，淡淡嗤笑，「你管的未免太寬了些。」
薄夫人：「你什麼意思？你還是要去見薄相思是不是？不行的，夜冥，算是媽求求你了。」
薄夜冥深深的睞了薄夫人一眼，「人不應該太貪心，你知道嗎？」
薄夫人：「……」
薄夜冥：「相思會離開，不是為了你，也不是為了我，是為了她自己，可是無論如何，你的心頭大患，不久就要離開，你心裡都是值得慶幸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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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薄夜冥看了一眼時間，「明天開始，我會讓阿月來照顧你，我回隊，近期不會回來了。」
說完，他扭身，要離開。
「薄夜冥！」
「你後悔了是不是？你後悔答應我讓她離開？所以你現在是在和我做無硝煙的對抗？」
「你不想承認，就把所有逼她必須離開的因素，都變成錯誤，按在我的頭上嗎？」
「我是你媽，你心裡在想什麼，我甚至比你還要明白，薄夜冥，你實在是讓我失望，失望至極。」
薄夜冥腳步微頓，「那你就失望啊，反正你這一輩子就是在失望中度過的，不缺我一個讓你失望的人，再見，薄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