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哦了一聲,跟着他進去,就看到炕頭上躺着一個全身骨瘦如柴的老太太,頭髮花白的好像撒了一層雪片子,在這樣炎熱的夜晚也裹着一層厚厚的棉被,呼吸很沉重,每一次都好像要將她的肺喘出來一樣。
林默先走過去,將老太太放在外面的半個身子用被子蓋好,之後回頭看着我笑了一下,叫我進去,跟着對炕上的老太太說,「奶奶,我帶個朋友給你認識,你睜開眼睛看看。」
屋內的燈光很昏暗,有些看不清楚她的臉,老太太緩緩睜開眼睛,順着林默的目光看過來,最後放在我的身上,渾身一震,跟着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來,正要說話,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林默焦急的端着水,奶奶伸手擋開,竟然還掙扎着坐了起來,指着我高興的抓着林默,啊啊了一身,就聽林默笑着說,「是我朋友,嘿嘿……」
奶奶異常的開心,那雙與林默一樣的眼睛上面掛着月牙的微笑,看起來十分的親切可愛。
我笑着走上前,伸手抓住了她的手,她的喉嚨發出一陣呼呼的喘息聲,跟着說,「好姑娘,好姑娘,我家默默窮,苦了你了,苦了你了。」
「奶奶,就是我朋友,你別亂說話。」
「呵呵,好好,朋友,朋友,呵呵,咳咳咳……」
她又開始劇烈的咳了起來,一陣的功夫身上就冒出一層汗珠子,那雙溼漉漉的手還是不肯將我放開,咳聲過後,「不喜歡了就跑啊,跑,這裏是吃人的地方,不喜歡默默就跑,奶奶帶你跑。」
她的眼神中帶着火一樣的熱情,好像就能立刻站起來住着炕頭邊上的柺杖拉着我衝出去了一樣,林默安慰了她一陣,她纔將我鬆開,躺回去後閉上雙眼,呼吸漸漸平息。
林默拉着我出來,站在外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奶奶也是被買來的,一輩子都恨這個地方,每次我帶着她去鎮子上都不想回來,可我找了奶奶家很久都沒有找到,估計也都不在了吧,哎……」
難怪她奶奶會告訴我要我跑走,她的心是恨的,所有同情着所有的女人。
林默又指了指旁邊的房間說,「我爹出去了,這幾天都不在,估計是又忙着買媳婦去了,我一直都沒找到他,剛纔騎車去了山上,還是沒找到,回來就遇到你了,明天天亮我就帶着我兄弟上去,你到時候就在家裏,恩,要是住不慣我就帶去鎮子上,我姐姐的老房子在那裏,你去那裏住。」
我楞楞的點頭,「謝謝你,林默。」
「謝我什麼,你不把我當壞人就好了,嘿嘿……」
隔天,他先去借了一輛電動車,車速很快,偶爾還會回過頭來看看我,詢問我是否害怕,我第一次坐這樣的車子,路過山道的時候我們還看到了我踹壞的那輛自行車,估計是摔下去的時候撞到了地上的石頭,前邊的輪胎都歪了。
他衝着我笑笑,將車子往路邊藏在了草叢裏面,回來後對我說,「你力氣可都夠大的了,嘿嘿,沒事兒,我會去能修理好。」
我不好意思的想道歉,他已經催促我坐上車子快點走了。
我遲疑着上去,想着等我找到了工作第一件事就是給他買一輛自行車。
他姐姐家在鎮子上是一個小茅草房,與我從前在城裏住的那個小房子一樣,只是這裏很涼快,周圍很熱鬧,不遠處就是集市。
他將這裏的一些東西幫我收拾了一下就離開了,我耐心的一樣一樣的將這裏的東西收拾好,拿出我的化妝品擺放整齊後又見我的衣服換了下來,洗乾淨晾曬在外面,收拾好了出來,隨便買了一些吃的,最後在街面上轉了很久都沒找到合適的工作。
這家的飯店要服務員,可我不會寫字。這家的首飾店要收費員,可我只會數錢,電腦和那些機器都不知道如何操作。這家的熟食店裏面招手工服務員,我看了看自己的手,覺得還可以去試一試,可進去了,人家直接說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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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爲什麼不要我,悻悻的出來,連他家的熟食我都沒有買。
彷徨之中,林默就朝着我走了過來。
他笑呵呵的樣子將我陰霾的心情一掃而光。
「多多,我帶你去見見我的朋友去。」
我笑着點頭,跟在他的身後,沒走出去多遠就看到了幾個騎着摩托車的少年看着我們傻笑。
除卻林默,大家都穿的很髒,看到我過來故意往後撤,有些還不敢看我。
林默呵呵的笑着,指着面前長得比較高的少年說,「這個叫西皮,這個小個子叫南瓜,他們是兄弟,一個叫高坡一個叫個高淵。我們都是一起長大的,並且這次的行動也都在一起。嘿嘿……」
「嘿嘿,嫂子好。」
大家齊聲向我點頭。
我有些詫異的一愣,就聽林默低罵一聲,「去去,都滾蛋。」
大家一鬨而笑,我跟着他們一起去了附近的小吃店。
小吃店很乾淨,大家點了幾碗面,我的吃不完就分給大家,大家一起擡頭看着我,腰桿子挺拔着,看上去尤其的帥氣,大家長的都不醜,只是皮膚黝黑了一些,臉上也因爲騎摩托車過來而又些髒,吃飯的時候還一起去洗了手。
低頭吃麪的時候大家就說了今天的情況,沒有找到林默的父親倒是找到了在山上正準備帶着女人要來賣人的人販子了。幾個人圍追堵截了半天終於將兩個人抓住最後扭送到了鎮子上的派出所,難怪他們的身上那麼髒了,身上也全都是汗水。
面很燙,吃過後大家的身上汗水更多了,我主張要他們把衣服脫了我給洗了才能走,他們堅持不敢,最後搶先付了錢後一起離開了。
林默嘿嘿的看着我傻笑,抓着後腦勺不好意思的看着我說,「他們沒見過你這麼好看的姑娘,都是土包子,別介意,嘿嘿!」
我笑笑,好奇的問,「我就那麼好看嗎?」
他很快的回答說,「好看,好看的不得了,跟那些大明星一樣,嘿嘿!」
我哦了一聲,微微吐氣說,「或許是吧,那你還回去嗎,我把屋子裏面都收拾了,旁邊還有一張牀呢。」
他伸着腦袋往裏面瞧了瞧,愣了一下說,「你是收拾的這麼幹淨了啊,其實不用的,我姐姐也不來住了,你就把自己用的地方收拾好就好了。」
「反正我也沒事做。那你姐姐不回她去了哪裏啊?」
「恩,很多年前就死了
,她不想被我爹嫁給村裏的老頭子,自己逃出來,買了這個小草屋,沒兩年就被我爹發現了,抓她回去的臉上自己跳河自殺了。」
「啊……」
我聽了一陣心驚,這麼驚駭的事情在他的口中卻說這麼的平凡,一時之間不知道要如何應答。
他卻很淡淡的笑笑,「那個時候我小,幫不上她,不過死了就是算是逃出去了,在那個村子裏面活着的女人們還不如死了呢,哎……說來她要是能繼續躲着,我現在就能保護她了,呵……」
他還是很傷心的,看得出他臉上的難過,不過掩蓋在那張有些灰塵的臉上卻異常的不一樣了。
我拿着毛巾擦了擦他的臉頰,「今天就不要回去了,你沒有車子,走回去要很遠呢。」
他搖頭看看天色,想了一下,還是搖頭,「不成,我要回去,奶奶需要照顧,我明天再來。你自己將房門鎖好,誰來敲門都不要開。」
我重重點頭,聽話的對他說,「好,我鎖好門,等着你明天過來。」
他又是陽光一般的衝着我傻笑,之後又塞給了我一把錢,「想買什麼就買吧,我就這麼多了。」
我看了看,搖頭沒有拿,「那是你的工資,留着給奶奶看病吧,我想我會找到工作的,你之前給我的錢我還沒用完呢。」
「啊,你找工作啊,那明天我帶去你去找,附近很多地方都招人呢。」
「恩,好!」
站在小草屋的門口,我搖擺着手,看着他漸行漸遠,最後終於隱祕在了漆黑的天幕裏面,我纔將目光收回來。門口,一個挎着扁擔的老大爺一路呦呵着,「報紙,雜誌啦,報紙,雜誌拉。」
我眼尖的第一眼就看到了簍筐裏面的那本雜誌,封面上的男人看起來是那麼的帥氣,他白白的臉上掛着好看的笑容,一如往常的黑西裝瞧上去是那麼的動人,我想不管在哪裏,不管如何,他都不會很招人喜歡的吧,如果他不把我當成了杜鵑,或許我真的會愛上他到不可自拔的地步呢。
我摸了摸懷裏的錢,砍了很久的價錢纔將雜誌買下來,一看日期,還是最近的呢。
趴在小牀上,裹着被子,外面的潮溼打不進來,可屋子裏面還是陰冷的厲害。
手指慢慢的撫摸着雜誌上的臉,似乎叫我回到了當初與他在一起的時光,他的一言一笑都在我眼前,有人封面上的人已經活了一般。
翻開裏面,白紙黑色附上他的很多照片,有笑的,有毫無表情的,不管在哪裏,不管內容是什麼,他的身邊都坐着一臉幸福陽光的唐夢。
文字書寫的我都認識,可裏面的很多字眼我卻不知道是什意思了,大概瞭解,他的生意如火如荼,此前的多年前案子叫他被牽扯進去,可最後還是化險爲夷,商業巨頭,莊氏家族的名氣依舊是那麼大,莊嚴也更加輝煌。
我在這長長的文章裏面沒有找到莊飛的消息,或許他依舊是人家正常妻子所生的孩子之下的那個隱祕的影子,出生是個悲劇,註定了這一生都帶着悲劇,他如何狡詐的利用我來偷取莊嚴的東西,到頭來依舊不會動搖莊嚴的地位,不同的是,這裏面犧牲了我,或許還會犧牲我的媽媽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