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時候,樂樂給我打了電話。
“苒苒,你怎麼樣了?去醫院看過了沒有?要不要我去陪你?”
“不用了,我下午就過去上班。”
電話那頭,樂樂沉默了一會兒,才說:“好吧,那下午見。”
吃過午飯,我就想直接去少年宮。
劉嬸說什麼都不讓,一會兒說天太熱了,一會兒說路太遠了,一會兒又說去了也沒事情幹,反正話裏話外就一個意思,讓我留在家裏睡個午覺。
可真是個稱職的保姆熬着,把僱主的話封爲圭臬,嚴格執行。
我要是執意去上班,劉嬸肯定會打我的小報告。
一想到紀寒深連着兩個晚上發瘋,我實在是頭皮發炸,沒膽子、也沒命再來第三次了。
我在沙發上躺了會兒,看見劉嬸又拿着手機去了陽臺,顯然是在給紀寒深打電話。
我發了條信息過去:“劉嬸又告我狀了?”
不一會兒,紀寒深就回信了:“你不做虧心事,有什麼好怕的?”
我這暴脾氣,當時就炸了,秒回:“我做什麼虧心事了?”
“你自己心裏清楚。”
……
算了,我跟紀寒深不是一個星球上的人,壓根沒辦法交流。
睡到一點鐘,劉嬸把我叫醒了,說要送我去上班。
“我自己去就行了。”
我直接拒絕了,現在對於劉嬸,我已經沒有先前的好感了。
她就是個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攝像頭,時時刻刻監控着我,把我的一舉一動都報告給紀寒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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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深地懷疑,上回我跟樂樂在商場買金筆,就是劉嬸打的小報告,她八成跟蹤我了。
劉嬸勸道:“冉小姐,您不是不會停車麼?紀先生交代了,讓我送您去。您要是想自己開車,那我坐在副駕駛上,幫您看着點兒,這樣行麼?”
紀先生!紀先生!又是紀先生!
紀寒深的掌控,還真是無處不在啊!
我剛想說什麼,劉嬸又說:“冉小姐,紀先生這也是爲您好,請您體諒紀先生的苦心。您說您這駕駛技術不過關,開車出門,我們也不放心啊!您就讓我跟幾天,等您熟練了,再單獨出門,您看成麼?”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我要是再拒絕,那就是我不知好歹了。
我只能悶悶的點了頭,帶着劉嬸一起去少年宮。
我開着車,劉嬸坐在副駕駛上,眼睛不停的留意着四周的狀況,但是她很少說話,不輕易干擾我。
到了少年宮,劉嬸指導我倒車入庫。
她變戲法似的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小紅花貼紙,就是幼兒園老師獎勵小朋友的那種,一邊講解一邊往車玻璃和車身相應的位置貼。
“冉小姐,當您看到這張貼紙對着左側車輛……”
駕校學車的時候,教練就是這麼教的,在車上又是做黑點又是做紅點的。
還真別說,劉嬸這麼一貼,我頓時找到了感覺,很順利的就把車停進去了。
“那冉小姐,您快去工作吧,我這就回去了。”
下午一點多鐘的太陽,毒辣的像是一個大火球,曬得人皮膚隱隱作痛。
我問劉嬸怎麼回去,要不要把車開回去。
劉嬸笑着拒絕了:“我打車回去就好,回頭我把保時捷的車裏也貼上貼紙,下回您開那臺車,也就會停車了。”
她說完,衝我笑笑,就走了。
我瞧着她那胖乎乎的背影,心裏莫名的不是滋味。
其實她照顧我真的很用心,只是老是打我小報告這一點,着實令我心裏不舒服。
轉而想到紀寒深,心裏越發堵得慌了。
其實,紀寒深真的很好。
大方,熱心,善良,很多時候還蠻體貼的。
可是紀寒深千好萬好,卻有一點不好——他不愛我。
我猛的甩了甩腦袋,大步流星的向辦公室走去。
我想,我的腦子大概是被太陽曬化了,要不然,我怎麼會糾結紀寒深愛不愛我呢?
一場交易而已,誰會傻乎乎的動了真心?
一進辦公室,就見樂樂在我的座位上坐着。
“苒苒,你可算是來了。你要是再不來,我就請假找你去了。”她焦急的迎上來,問道,“到底哪兒不舒服啊?”
“昨天晚上涼的吃多了,鬧肚子,就在家休息了半天,沒啥事兒。”我若無其事的笑了笑,拍拍樂樂的肩膀,“放心啦,我的生命力頑強着呢。”
樂樂曾經說過,我們都是石頭縫裏的小草,表面上看起來弱不禁風,但骨子裏頑強的很,再怎麼艱難困苦,我們都能挺過去。
鄰座的拉丁舞老師曹雅雯突然問道:“哎,你們兩個不是住在一起的麼?怎麼冉老師請病假,常老師不知道啊?”
我下意識擰了擰眉,遲疑了一下,沒回答。
樂樂趕忙接過話頭:“我下星期要帶孩子們去參加比賽,忙得要死,早晨提前來的,沒跟苒苒一塊兒。”
曹雅雯大概也是隨口一問,並沒有說什麼。
“快要上課了,我回去了,苒苒,你要是撐不住,那就再請半天假吧。”樂樂拍了拍我的肩膀,憂心忡忡的走了。
我收拾了一下東西,去更衣室換了衣服,直接去舞蹈教室。
現在已經是六月下旬了,今天是星期日,下星期五,小學生們就要進行期末考試了。
學期班的孩子們還有最後幾節課,上到六月三十號結束。七月五號,暑假班正式開班。
小桃的期末考試時間,是下星期四、五兩天,再有個把星期,我就要把她接過來了。
想到小桃和趙姐,我心裏就擰巴着疼。
我不敢想象,胰腺癌晚期的趙姐,一個人孤零零的在家裏等死,會是什麼感覺。
我更不敢想象,小桃錯過趙姐的最後時光,將來會是何等的遺憾。
她一定會恨死我的。
一整個下午,我都愁眉不展,就連小朋友們都看出來我有心事。
班裏有個小女生叫劉子涵,她姐姐劉子瑜在少年宮奧數班,也是讀初二,每天都會在下課後過來接妹妹。
今天劉子瑜像往常一樣,提前五分鐘下課,過來等劉子涵。
小朋友們練舞結束,正在休息放鬆。
我看劉子瑜在門口站着,倚着門框往裏看,於是招了招手,叫她進來。
“冉老師,您叫我嗎?”
女孩子高高的個子,長着一張肉呼呼的鵝蛋臉,扎着個單馬尾,額前的碎髮用一個純黑色的髮箍壓着,露着個鋥光瓦亮的大腦門,很有理科生的潛質。
“子瑜,你過來,老師想問你一個問題。”
“老師您請說。”
我把小桃的事情對她說了個大概,末了問道:“子瑜,你覺得老師應該怎麼做呢?”
劉子瑜的眼圈紅紅的,哽咽不已,好一會兒才說:“老師,我知道錯了。”
“嗯?”我詫異的看着她,“怎麼了?”
劉子瑜眼睛一眨,淚水就涌出來了,泣不成聲,抽抽搭搭的說:“老師,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惹媽媽生氣了,我今天回去就跟我媽媽道歉!老師,謝謝您!”
劉子涵見姐姐哭了,連忙跑過來,焦急的叫姐姐別哭,還以爲是我批評劉子瑜了,不停的爲劉子瑜說好話。
下課鈴一響,劉子瑜就帶着妹妹回家了。
我的問題沒有得到答案,但是能緩和劉子瑜和媽媽的關係,也算是略有收穫吧。
下班後,我正要走,樂樂叫住了我。
“你今天到底怎麼了?”樂樂皺着眉頭,眼裏帶着明顯的警告,“我要聽實話。”
我只能無可奈何的壓低聲音回答:“放縱過度,起晚了唄!”
樂樂臉一紅,狠狠瞪我一眼:“要死啊!”
“是你要聽實話的。”我無辜的攤了攤手,“我真的沒事,你不用擔心。”
樂樂捶了我一記:“害我白爲你擔心了大半天。”頓了頓,又說,“苒苒,要是真的有事,你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我。我雖然沒錢沒勢,幫不上什麼忙,但是苒苒,我永遠都不會背叛你、拋棄你,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我感動的無以復加,鼻子都酸了,連忙深吸了一口氣,瞪她一眼,兇巴巴的衝她吼:“搞這麼煽情幹什麼啊?又不是拍偶像劇。”
樂樂又捶我,秀美的小臉上,五官都皺成了一團。
我倆一路打打鬧鬧的下了樓,穿過綠化帶。
少年宮的停車場是露天的,我要朝停車場走去,樂樂則要往校門的方向走。
曹雅雯從後面叫住了我們,也不知道是有心,還是無意,笑着問道:“哎,你們倆怎麼不一起走啊?冉老師,你這是要去哪兒啊?”
我一陣尷尬。
樂樂秒回:“苒苒去開車,我懶得跟過去曬太陽,就在門口等她把車開過來好了。”
“哦,這樣啊。兩個月不見,冉老師發達了呀!買的什麼車呀?要請吃飯哦!”
曹雅雯的話,令我更加尷尬了。
雖說被王佳媛當街撕衣毆打的視頻已經被刪除了,可是我都被少年宮開除了,同事們肯定是知道這茬的。
我走的不光彩,回來的又突兀,還突然買了車,難免引人議論紛紛。
我乾笑了笑,沒接話,徑直向曹雅雯走了過去。
好巧不巧的,我的車就停在曹雅雯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