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作也有一瞬間的僵硬。
可是一瞬間也只是一瞬間，季飛凡很快便恢復了狀態。
心裡暗暗責怪自己未免有些疑神疑鬼，小丫頭不過只是在氣頭上說的氣話而已。
他低笑出聲，看著一臉茫然的小姑娘，解釋說道，「我在笑你們啊，青春洋溢，想做什麼便可以做什麼，我這個老人家著實羨慕。」
「呸呸呸。」小丫頭一連呸了三聲，「飛凡哥，你說什麼呢？你長得那麼帥，xin格脾氣又那麼好，還是超級無敵大暖男，追你的人多了去了。」
敲著小腦袋瓜想了想，蘇慕夏眼睛一亮，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般，「飛凡哥，我還記得上半年有個大波女，還揚言說要收了你的贖罪，包養你……飛凡哥，你去哪兒？」
蘇慕夏狡黠的笑著，立刻站起來跟上季飛凡的腳步。
一直隨著他來到流浪歌手身旁。
走近了，近到咫尺，蘇慕夏才發現流浪歌手的一隻手有六隻手指。
「唱了多久了？」季飛凡毫無形象的盤腿坐在歌手旁邊，確保遮擋不住他的視線，「吉他挺不錯的。」
「想聽歌，請安靜，想點歌，諾。」流浪歌手努努嘴，示意的方向正是眼前的一個紙盒。
蘇慕夏垂眸，看到裡面寥寥無幾的幾張綠色一元錢。
她摸了摸口袋，除了ME的卡，身無長物。
不由得嘆口氣，建議道，「大叔，你該弄張二維碼的。」
「抱歉，我沒手機。」那人淡淡瞥了蘇慕夏一眼，目光閃過一絲驚艷，口中卻是毫不留情，「讓一讓，擋著我做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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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慕夏撇撇嘴，挪到一旁，看著他調好琴弦，修長的手指試了試音，就要開始唱。
「可不可以暫停一下？」季飛凡拿出五元錢，放在紙盒中。
那人低頭看了看紫色的鈔票，點點頭，「只給你一首歌的時間。」
「好。」季飛凡笑了笑，終於說明了來意，「我想請你去我的酒吧當駐唱歌手。」
「……」那人顯然一臉懷疑，他前後左右各打量了季飛凡一番，凝神思索許久，才試探問道，「管飯？」
「當然。」
「管住？」
「可以。」
「還有薪水？」
「包你滿意。」
季飛凡自始至終都是清淺的微笑著，在市井之中，唯獨他遺世獨立。
大隱隱於市。
「那我……需要考慮一天。」那人竟然拿捏上了。
看的蘇慕夏心口窩難受，她彎腰看著那人，一本正經的嚴肅說道，「還需要考慮什麼？總比你風餐露宿，吃了上頓沒下頓要好吧？」
「正是因為比如，我才要考慮。」那人耐心的解釋自己所作所為的道理，「因為我的勞動換來了曾經不可企及的報酬，我總是要思索一下，值不值呢？」
「你都說了這是曾經不可企及的，為什麼會不值？」蘇慕夏疑惑不已。
「小姑娘啊，有得必有失，得失總是相得益彰的，沒有什麼東西是唾手可得的，得到某一樣東西的同時，一定會有另一樣東西會在不知不覺間失去。」
他語速極其緩慢，就像是在聽語文老師念道德經。
可毋庸置疑的是，他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似乎戳在心上。
而且蘇慕夏心裡竟然詭異的升起一股淡淡的危機感。
不知源於何處，只是不停的在體內躥東躥西。
見狀，季飛凡立刻打斷了那人，帥氣的起身，走到蘇慕夏身旁。
「好吧，我就給你一天時間，明天這時候，若是想好，就素贖罪酒吧找我。」季飛凡將一張寫著地址的名片放在紙盒中，動作優雅有禮貌。
旋即拉著小姑娘纖細的手腕，去了旁邊不遠處的一家咖啡館。
異常篤定小丫頭有心事。
……………………
「明天可不可以出院？」秦初妍想了一天，終於在睡覺之前忍不住問了出來。
她明顯感覺背後已經沒有火辣辣的痛感，而且一天二十四個小時待在醫院裡的確悶的厲害，好想出去啊！
正趕上南景楓從盥洗室走出來，他站在床尾居高臨下看著嬌滴滴的小姑娘，似乎從她亮晶晶的眸中看到了渴望。
原本想說的話突然梗在喉中，他嘴角翕動良久，最終竟然只是鬼使神差的點點頭，風輕雲淡的扔出一句，「明天問一下醫生。」
「好吧。」秦初妍小聲囁嚅道，「反正我已經沒事了。」
南景楓嘴角彎起一絲弧度，搖搖頭，轉身離開內間，走去外間。
可在他走了沒兩步后，腳步堪堪頓住，背對著秦初妍問道，「出院后，你想回哪兒？」
這一句話，把秦初妍徹底問住。
同時讓秦初妍情不自禁的想起受傷那天，姥姥的冷漠嘴臉。
那時，她口吐鮮血奄奄一息的看著姥姥，可是姥姥卻僅僅只是冷淡的瞥了她一眼，便不為所動的轉著輪椅徑直離開。
呵！不知道是不是嫌棄滿身血污的她太臟太噁心。
真是好狠的心啊。
「嗯？」久久沒有得到回答，南景楓不由得轉身。
映入眼帘的就是小姑娘失魂落魄的可憐兮兮小模樣。
他心裡嘆了口氣，走到床邊，彎腰將秦初妍耳邊的碎發掖到耳後，「別胡思亂想，明天再說。」
「南……舅舅，你說為什麼姥姥現在那麼討厭我呢？分明我都是按照她的吩咐按照她的希望去做，終於長成了她印象中的模樣，她卻突然不要我了。」
「就像姥姥有個圓圓的盒子，我原本是方形的，為了可以鑽進姥姥的盒子里，我忍痛將自己的稜角削掉，變成球形，可是現在姥姥卻對我說她不想要那個盒子了。」
「可是……可是我該怎麼辦呢？我都……都變成這樣了，我已經沒有了屬於自己的人生，可是……可是姥姥不要我了，不要我了啊。」
南景楓不知道怎麼樣安慰她，靜靜聽她說完，他也只是輕輕摩挲一下她的額頭，低聲道，「一切都會過去。」
說完，南景楓頭也不回的走出去。秦初妍吶吶重複著，「一切都會過去……可是一切真的會過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