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不許說五哥壞話

發佈時間: 2023-04-11 16:5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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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沈硯山手裡的蠟燭突然燒完了。

 觸目漆黑。

 司露微全身埋在重重的土裏,只有臉露在外面,山林的風拂面而過,帶著腥濕的土氣,她在這個瞬間崩潰,失聲大叫。

 “哥哥,哥哥救命!”

 她嗓音尖銳刺耳。

 司大莊從未聽過他家小鹿用怕得破聲的嗓子喊,當即沖了過來。

 適應了黑暗,還能看清楚人影。

 司大莊覺得沈硯山是從土裏刨出了小鹿的屍體,他也嚇到了,崴了脚低呼:“錯你娘的!”

 司露微喉嚨裏發出細細的嗚咽,不像哭,反而像是幼獸受困時弱弱的低吼。

 這聲音在空曠的山林裏,聽起來叫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沈硯山也被她的聲音弄得心慌,知她這次是真嚇壞了。

 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好好教訓她,至少要把她埋到昏迷,可此刻他也亂了。

 他和司大莊手忙腳亂把司露微從土里拉出來。

 司露微回家之後,就落下了病根。

 她夜夜做夢,夢到自己被土埋,然後一身大汗驚醒,再也睡不著。

 她逃了一次,嚇破了膽子,暫時再無逃走的心思。

 可她的失眠越來越嚴重。

 到了第五天,她堪堪闔眼,尚未進去深睡,那土又開始往她身上埋。她明明還有點意識,身處高床軟褥間,可土就是紛紛揚揚砸向了她。

 她坐起來,額頭已經汗濕。

 “小鹿。”她哥哥敲了敲房門,“你又叫了,做噩夢了嗎?”

 司露微起身下床,打開了電燈。

 司大莊披衣走了進來:“我才睡,你鬼叫就把我吵醒了。你臉色特別難看,白裏泛青,你自己知道不?”

 她已經五天沒怎麼睡過了。

 她哥哥說話不好聽,但他高大威武,他的腰足有司露微的三倍粗,是真正的莽漢。

 “哥,你陪我睡吧,我害怕。”司露微拉住他的袖子。

 司大莊哦了聲,準備進來,想了想又覺得不適合:“五哥說我們大了…….”

 他一提沈硯山,司露微的臉色就全青了,牙關有點顫。

 司大莊和司露微從小就比其他兄妹要親,也比其他兄妹愛打架,當然主要是司露微打他。

 前幾年冬天冷,他家沒有厚被子,小鹿晚上凍得睡不著,就跟他一起睡,兩個人分兩頭,他抱著司露微的脚,貼在他的胸口,就這樣一直睡到開春暖和了。

 “不過你也不大,還是個小不點。”司大莊又道。

 他上了司露微的床。

 兄妹倆還跟以前一樣,一人睡一頭,脚挨著頭。

 司大莊雖然粗俗得厲害,但沒有脚臭。

 他抱著司露微的小腿,還是貼在胸口,司露微就把臉貼在他的腳背上。

 司大莊在那頭問她:“好點了嗎?”

 “好多了。”司露微感受到了哥哥皮膚的溫度,終於沒了在墳墓裏那種冷,微微舒了口氣。

 這個晚上,夢還是躍躍欲試要找她,可她渾身都暖,雙足瞪在她哥哥懷裡,夢裏再也沒了那種絕望。

 她終於睡了一覺。

 沈硯山每天早起,都要先去叫司大莊。這天他敲門,門一推就開了,司大莊不在房間裏。

 沈硯山有點好奇,心想他今天怎麼早起了?

 他又路過司露微的房間。

 房間裏是玻璃窗,沒有拉窗簾,從外面一眼望進去,就看到司露微和司大莊兄妹倆抱著彼此的脚,都睡得很香。

 沈硯山蹙了蹙眉頭。

 他想要罵人。

 長大了,親兄妹也要避嫌,否則旁人嚼舌根起來,可不管你們到底感情有多好,只會說得很不堪。

 可他轉念想起司露微昨天那個臉色……

 她這幾天臉上都泛青。

 沈硯山向來膽大妄為,那天也是真被司露微氣瘋了。想到她要逃離自己去找徐風清,他就恨不能要宰人。

 抓到了司露微之後,她一句軟話也不肯說,沈硯山的怒意就沖到了頂點。他看上去不動聲色,其實早已氣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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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盛怒之下,什麼都幹得出來,把司露微埋進了坑裏。

 他做的混帳事多不勝舉,無意造成的惡劣後果也有很多,他卻從不後悔。

 只有這次。

 他後悔了。

 看到司露微夜夜做噩夢,他腸子都悔青了。

 不該這樣對她的。她想要跑,還不是因為自己用嗎啡嚇唬她嗎?還不是因為自己鼓勵她,告訴她說他絕不會害她嗎?

 都是他的錯,才導致她鋌而走險。

 沈硯山歎了口氣,沒有打擾司露微和司大莊,自己去了營地。

 最近的軍務特別忙,他又發佈了招兵令,又要商量買新的武器,且旅長沈橫病倒了,把很多事都託付給了他。

 沈硯山忙得不可開交。

 司大莊和司露微睡昏了,兩個人直到中午才醒。

 司露微醒過來之後,臉色緩了不少,有了點血色。

 司大莊吃了午飯去營地,沒找到沈硯山,自己又回家了。

 司露微正在替他做秋天夾棉的袍子,他就說:“不用做了,我現在有軍裝穿。”

 “平時總有休息的時候。”司露微道,“到時候穿。”

 司家一直很窮,司大莊也一直是個二傻子,但他衣裳鞋襪總是很整潔乾淨,這些全是司露微的功勞。

 她做飯做菜快,做衣裳做鞋也快,什麼活計到了她手裡,她三五下就能做完,而且做得精緻漂亮。

 “平時也穿軍裝,休息的時候更好穿。穿到窑子裏去,那些靚女都拼命巴結我。”司大莊道。

 司露微白了他一眼。

 司大莊又說:“小鹿,你別生五哥的氣,咱們現在的好日子,都是五哥給的。”

 司露微正在往布料裏加一層薄薄棉花,聽聞此言她手微頓:“他對我們恩重如山,但他也要我們聽話。若是不聽話,他待我們連畜生都不如。莊稼人養條牛舍不得打,他卻不同。”

 司大莊蹙眉。

 司露微的話,讓他不太高興。

 他是既崇拜五哥,又感激五哥的。

 “小鹿,你不許說五哥壞話,要不然我會揍你的。”司大莊道,“你別以為我怕你…….”

 後面這句,說得底氣不足。

 “那他要是逼死了我,你殺不殺死他?”司露微突然問。

 司大莊愣了片刻。

 然後他又想到了什麼,翻了個白眼:“五哥幹嘛要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