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相請

發佈時間: 2023-04-13 12:5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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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衆人齊刷刷向院門口看去。

 秦良玉扶着秦夫人緩緩走近,見到院中衆人,她臉面一驚,“怎的這麼多人在這裏?出了什麼事?”

 她一臉茫然無知的樣子,叫方維儀和蘇氏氣得牙根癢癢。

 “見過世子爺!世子爺這麼快就回來了?”秦良玉屈身行禮。

 秦夫人也微微蹲身。

 世子爺眯眼看着二人,“玉兒去哪兒了?”

 “丫鬟帶小女回來,說叫我沐浴更衣,準備爲世子爺跳舞。”秦良玉看了一圈,目光落在那一排捱打的婢女身上,“小女洗到一半,忽然想起阿孃早間的藥還沒吃,就去急急去尋阿孃了。”

 “不可能,夏大夫來的時候,你分明還在屋子裏!”有個丫鬟叫道。

 秦良玉愕然看她,“夏大夫?夏大夫爲何會來我的屋子?我沒有見過夏大夫。夏大夫,你今日可曾見我?”

 夏滿堂拱手搖頭,“未曾。”

 世子爺眯眼看着秦良玉,目光灼灼,沒說信她,也沒說不信。

 院子裏的氣氛一時僵滯下來,衆人大氣都不敢喘,站滿了人的院子裏,只聽鳥雀在枝頭上,喳喳鳴叫。

 世子爺又吃了一顆蜜醃杏子,忽而擡眸,“怎麼不打了?繼續打。”

 啪啪的鞭聲伴着劉進的慘叫聲。在這靜悄悄的院子裏,變得格外的駭人可怖。

 “秦夫人身體不好,去休息吧。”世子說道。

 秦良玉想要扶母親去休息,世子爺卻對她勾了勾手指。

 秦良玉心頭一跳,秦夫人握了握她的手,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有丫鬟上前扶了秦夫人的手,往她房裏去。秦良玉慢慢吞吞的挪到世子爺跟前。

 世子爺擡手抓住她的手。

 秦良玉一驚,臉色都微微變了,身體更是忍不住往後一縮。

 世子爺見她害怕,便笑着鬆了手,“劉進說,怕你會借爺的勢來報復他,所以先下手爲強。今日爺就把話撂在這兒,誰以前欺負過你,或者不識相的日後還想算計你,報爺的名,讓他們衝着爺來。”

 郡守府的衆人聞言嚇了一跳,全然沒想到世子爺會給一個跳舞的小姑娘這麼大的臉面。

 方郡守連忙拱手到,“世子爺放心,日後再不會有此等事了!”

 郡守府的下人們趕忙跟着行禮。

 蘇氏和方維儀有些愣怔回不過神,但更多的是膽戰心驚,母女兩個相互攥着手,屈身行禮。

 世子爺鬱結的表情此時鬆快了些許,他的目光落在秦良玉身上,“既是一場算計,那你必是沒有爲吾準備歌舞了?”

 秦良玉低着頭,心下一番思量,上次江簡來叫她用氣唱歌,不是氣息,乃是人的靈氣,可以以自己的心情去影響旁人的心境。或許她可以在世子爺的身上試一試?

 “回世子爺的話,小女這些天確是學了新的曲子,新的舞。”秦良玉低聲說道。

 世子爺撫掌,“甚好,到上房吧。”

 世子爺起身往他所住正院走,他的貼身侍從帶着秦良玉一道離開。

 院子裏這才氣氛鬆快起來,方郡守狠狠看了方維儀母女一眼,“都散了吧。”

 家僕陸續散去。

 方維儀看了看倒掉在樹上的劉進,想向爹爹求情,卻又不敢。

 倒是蘇氏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在方郡守面前道,“老爺,劉管家在方家兢兢業業這許多年,從沒出過什麼大的紕漏,他就這麼一個兒子……若是不好了,叫他後半輩子怎麼活?”

 劉進倒懸在樹上,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了,一鞭鞭啪啪的摔下去,他連哀嚎聲都發不出了。

 方郡守眯了眯眼,“一個個不讓人省心的……”

 方郡守又去求了世子爺。

 說也奇怪,方郡守一進了上房,聽得秦良玉唱歌,看見她跳舞,他心中的煩躁,像是立時就被一盆冰水給澆滅了。

 只是她在清唱,準備的匆忙,連琴師樂姬都沒有,相比他以前看過的歌舞,這算是最簡陋的了,可偏偏莫名的觸動他的心絃。

 他看了世子爺一眼,暗中惱恨他和督軍的世子爺,似乎也平靜了下來。

 他上前爲劉進求情,求世子爺饒他一命,世子爺竟想也沒想就同意了。

 他原以爲。在世子爺這兒肯定要碰個大釘子的!世子爺打劉進,分明是滅他的威風,對他上書向聖上告狀不滿,對他聯合督軍撤兵不滿,藉着劉進的事兒,要好好的刁難羞辱他一番……

 沒想到,世子爺答應了以後,就半眯着眼睛,癡癡的看着那跳舞的秦良玉了。

 方郡守遲疑的退到門口,心裏頭忽然就有些眷戀,有些不想走。

 好似出了這門,聽不到她淺唱低銀的聲音,看不到她敏捷優雅的舞步,心裏頭那舒服暢快的感覺也要隨之逝去了。

 “郡守大人,劉進還在樹上吊着呢!”一旁世子的隨從提醒道。

 方郡守連忙出了屋子,救了劉進下來。

 雖保住了劉進一條命,可他這傷勢卻是不輕,家僕很掐了幾下他的人中,才把他喚醒過來。

 劉進醒了便四下看去,他眸中不由又些失望。方維儀竟已經走了……他爲誰背下這罪責,她心裏不明白麼?連一絲安慰和關懷都不曾有麼?

 “好生休息,世子爺還在府上的日子,你就別出來了,免得他再想起來。好好在家裏養一養。”方郡守叮囑了之後,便往他的主院走去。

 方維儀正在主院裏和母親爭吵,“若不是劉進突然跳出來承認,阿孃是不是已經把我推出去了?此時被吊在樹上打的,就是我?”

 蘇氏狠狠看了方維儀一眼,“你閉嘴!你爹說的沒錯,是我把你慣壞了,慣得一點輕重都不知!忤逆不孝!”

 方維儀一聽這話,眼中含淚,“我忤逆不孝?我沒去承認罪責,母親失望了吧?非要我承認了,母親才不會覺得我不孝?”

 蘇氏攥緊了手中的帕子,“別說了,此事休要再提,你是嫌今日的處罰還不夠嗎?”

 “老爺回來了!”僕婦在門口緊張的提醒了一句。

 母女兩個對視一眼,皆有怨氣的別過臉去。

 蘇氏向外迎了兩步,方郡守掀簾而入。

 他瞧見方維儀還在椅子上坐着,他這個父親進門,她甚至都沒有起身相迎。

 他怒從心生,擡手一個耳光狠狠甩在了方維儀的臉頰上。

 方維儀直接被打懵了,臉上火辣辣的疼,心裏也又酸又疼,眼淚啪嗒啪嗒低落下來。

 蘇氏雖心中有氣,見女兒被打,還是免不了心疼,“老爺這是做什麼?”

 “做什麼?以爲我不知道嗎?陷害秦玉兒的事兒,當真是劉進做的?劉進是替誰背了黑鍋?”方郡守怒道。

 方維儀看了母親一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好了好了,老爺。事情已經過去了,就不要再提了!”蘇氏撫着方郡守的背安撫道。

 方維儀哀怨的看了她一眼。

 “不提了?不提我只怕她不長記xin!今日世子爺已經將話撂在那兒了!再撞上去,誰都救不了你!”方郡守怒喝。

 他下手是真狠,方維儀鼻血都涌了出來,小臉上一個巴掌印子格外的明顯。

 方維儀拽了拽母親的袖子,想叫母親替她擔一半的責任來。分明這件事是母親也是參與的!

 可蘇氏並不開口,還用眼神示意她出去。

 方維儀恨恨的出了主院。

 “什麼護着我,都當她是護着我,她不過是護着她自己,在她心裏,誰也沒有她自己重要!”方維儀一面走一面撕扯着她的帕子。

 “小姐您這是往哪兒去?”丫鬟緊張的小跑在她身後。

 “去佛堂,把我剩下的東西也都搬回來!”方維儀怒道,“佛堂那麼偏。世子爺都回來了!本就叫那小妖精搶了風頭,若是住在佛堂裏,世子爺更被她纏的想不起我來了!”

 小丫鬟看了看方維儀的臉,她臉上鋪了厚厚的粉脂,當初出了紅疹潰爛留下的疤痕,被厚厚的粉脂遮掩着,幾乎看不出了。

 方維儀入了佛堂,精神立時一陣,“一股淡香,真好聞,你們嗅到了沒有?”

 “小姐說的是檀香?”丫鬟問。

 方維儀皺眉仔細嗅了嗅,“不是檀香,像是……松木。松木的清香之氣,沉穩,悠長……”

 她捂着自己被打疼的臉頰,貪戀的嗅着那空氣裏殘留的松木香氣,眼神有些迷離。

 風從門口吹進,吹散了屋裏的味道,她伸手似是想抓住什麼,卻什麼也沒能抓住。

 ……

 世子爺看了秦良玉的舞,心情大爲舒暢,賞了一套宮中敕造的首飾給她。

 秦良玉將那首飾拿給阿孃,“這樣精緻貴重的首飾,我太年輕,襯不起來。還是阿孃帶着好看。”

 秦夫人眼目緊緊的盯着那首飾,握在一起的兩手都不由得微微顫抖。

 她面色發白,嘴脣上也褪去了血色。

 “阿孃?”秦良玉立時一驚。自打吃了江簡來的藥,阿孃就沒有犯過病了,這是要發病嗎?

 “咳咳咳……”秦夫人捂着胸口劇烈的咳嗽起來。

 秦良玉嚇得忙爲她拍背順氣,“阿孃!阿孃你怎麼了?”

 秦夫人咳得說不出話來,可她的眼睛一直定在那宮中敕造的首飾上,未曾移開。

 秦良玉伸手去挪那首飾,“我把它扔了,阿孃別看了!”

 秦夫人卻一把按住她的手,修長蒼白的手指繃的緊緊的,手背上的血管根根分明。

 秦良玉被母親這樣子嚇住了,心裏一時間就想起江簡來。

 若是他在這裏。必定有辦法救治母親的!

 秦良玉看着母親瞪着那首飾,恍如魔怔了的樣子,急的眼淚都出來了。

 她忽而想起江簡來的話,她輕輕銀唱起來,“風兒吹,燕兒飛……”

 是她給江簡來唱的那首歌,她努力的讓自己先放鬆了心情,讓自己心裏輕快,用輕快喜樂的心境來唱這首歌。

 秦夫人的呼吸漸漸平緩,臉色也漸漸不是那般駭人。

 她按住秦良玉的手放鬆下來,攏在袖中。

 “阿孃!”秦良玉停下歌,“您怎麼了?”

 “你的歌聲……很奇妙。”秦夫人深深的看着女兒的臉,她擡手,輕輕撫摸着她的臉頰,“還沒有你的時候,有一位大師爲我看相,他說,我將來必生下一個女兒,貴不可及,權傾天下……”

 秦良玉聞言一抖,“那個半仙兒,瞎胡說!”

 秦夫人微笑撫摸着她的頭,“我遭了難的時候,也覺得是那大師胡言。遇見你爹爹,又生下你之後,幾乎都忘了這回事兒了。可如今,我看着你……”

 “阿孃……”秦良玉心頭髮緊,母親雖然在笑,可這眼神裏似乎含了許多許多的恨意,冷森的可怕。

 “我們去鹿邑吧,世子爺回鹿邑的時候,你求他帶上你我。”秦夫人的手從她頭上緩緩落下,握住了她的手,“成麼?”

 母親的臉上,語氣裏,滿滿都是哀求。

 這不是母親第一次跟她提去鹿邑的事兒了,她其實很想問問母親,她在鹿邑,是不是有什麼不爲人知的過往?她那麼想去鹿邑究竟是爲什麼?

 鹿邑是陳國的國都,傳說中的富庶之地,在說書人的口中,那就是黃金遍地,貴人雲集的地方。她也嚮往那裏,也想去看看黃金遍地究竟是何模樣。

 可是她更好奇,鹿邑吸引母親的地方,在哪裏?

 “阿孃,你想去鹿邑,是爲了……”

 “什麼都別問,你總會知道。阿孃的病根,唯有到了鹿邑才能除掉!”秦夫人眼睛微眯。

 秦良玉哦了一聲,看着阿孃的臉色,她不敢多問。

 ……

 世子爺在郡守府安分了幾日。柘城的兵馬在城外修整。

 柘城的將軍聽聞不過幾日,他的五千兵馬就被世子爺損了一大半,只剩下兩千,惱怒的當即就要來率兵回去。

 是聖上的親筆信安撫住那將軍。

 聖上同樣派了信使來濟陽郡。

 這次的信是專門給方郡守和督軍的,聖上在信中責備了英王世子,但還爲他開脫,說他年紀小,遇事衝動……雖未明着責備方郡守,但言外之意,他們也有看護不利的責任。英王世子的錯倒是小了。

 聖上這心,偏的可是夠狠的。

 聖上指示方郡守想盡一切辦法,要挽回和逍遙寨的關係,並要竭盡全力。請了逍遙寨的莊主前往鹿邑。

 聖上並且派了內史省的中書令李靜忠前來,迎逍遙寨的莊主去鹿邑。

 “竟派了李靜忠來!”方郡守皺起眉頭。

 “這李靜忠是什麼人?”蘇氏驚奇道。

 方郡守臉上有幾分不屑,更有幾分懼意,“內史省都是皇上的近臣,深諳皇上xin情,對聖上的喜好瞭如指掌,最會討聖上的歡心,權利極大。可因爲是閹人,所以他們的xin情多少都有些古怪,切不可得罪!”

 “是閹人呀?”蘇氏掩口。

 “切記切記,萬不可在他面前提閹人!他們最忌諱人提他的短處。”方郡守板了臉。

 “那要如何稱呼?”

 “要稱呼爺,這李靜忠,就要稱呼李爺。”

 蘇氏暗暗偷笑。那活兒都不行了,還要讓人稱呼爺?這不是掩耳盜鈴,自欺欺人麼?

 “你還笑,李靜忠是來迎江莊主的,若是他來了,我們還沒能請了那莊主出山,他不知要在聖上面前如何貶損我呢!”方郡守急道。

 蘇氏笑不出來了,“那現在怎麼辦?世子爺可是把人給得罪死了!人會出山麼?”

 方郡守眯了眯眼睛,“你去,帶了禮物,叫上儀兒,去給那小姑娘賠禮道歉,求那小姑娘!”

 蘇氏聞言一愣。“誰?”

 “秦玉兒!”方郡守怒道。

 蘇氏是極不情願的,方維儀更是被她逼着來的。

 世子處罰劉進那事兒,方維儀還正恨着母親,如今母親又讓她來給秦玉兒賠禮道歉?簡直豈有此理!

 她們來的時候,秦良玉正關着門在屋裏給江簡來跳舞。

 他現在來郡守府已經不滿足與夜深人靜的時候了。

 大白天的,他就敢孤身一人闖入進來,以“指點她練氣”爲名,叫她跳舞給他看。

 至於如何練氣,如何使用氣,他則一句也沒講過。

 “大白天的,玉兒姑娘怎麼插着門呢?”蘇氏的大丫鬟在門外問道。

 秦良玉立時一驚,腳下的裙帶把她絆住,她一頭栽進了江簡來的懷裏。

 他懷中滿滿都是松木清香。沁人心脾。

 他輕笑着摟緊她,“這麼急着投懷送抱?”

 他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着她羅裙下,細滑的肌膚。

 秦良玉面紅耳赤,用力去推他的手,卻又推不開,“你快藏起來!被人發現我就慘了!”

 江簡來的手戀戀不捨的在她的細腰上游走,“是你自己撞到我懷裏來的,現在又趕我走?”

 “你……”秦良玉臉上更燙。

 “玉兒姑娘,是我呀,我帶了禮物來探望你了。”方家主母的聲音,隔着門,也叫秦良玉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怎麼是她?怕是來者不善!你快走,如果被方家主母發現我在屋裏與你相處。只怕要害死我了!”秦良玉在江簡來懷裏掙扎着想要爬起來。

 可她越掙扎,他卻抱得越緊,衣料摩擦間,他的氣息也略微急促。

 秦良玉無奈,只好去呵他的癢,只是手卻不小心按在了他兩腿之間。

 江簡來面色一僵,彈身而起。他眼眸幽深的看着她,他有力的雙臂把她禁錮在他胸前懷中。

 他略微灼熱的呼吸撲在她皎白細嫩的臉頰上,璦昧不清。

 篤篤的敲門聲,讓屋裏的氣氛更顯的灼熱。

 秦良玉彷彿聽到了噗通噗通的心跳聲,不知是她的,還是他的。

 他忽而低頭,含住她的脣。熱烈的吻着,像是想要把她拆吃入腹一般。

 她的雙手抵在他的胸前,只是她被他吻的渾身發軟,綿軟的力道,更像是欲拒還迎。

 “玉兒姑娘?你沒事吧?再不開門,我就叫人撞門了!”蘇氏皺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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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放……開……”秦良玉從兩人的脣齒間擠出話音。

 江簡來眼睛裏冒出紅紅的血絲,他渾身都繃的緊緊的,“你去開門,我們待會兒繼續。”

 他勾着嘴角笑了笑,騰身躍上房樑。

 秦良玉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脣,那上面還是他留下的味道。

 她心跳的很快,臉頰也熱乎乎的。

 “玉兒怎麼了?”母親的聲音,也從門外傳來。

 蘇氏的叫門聲。驚動了母親。秦良玉不敢再耽擱,連忙去開門。

 “什麼事?”她拉開門,臉上的熱度還沒退去。

 門外除了蘇氏和秦夫人,還站着方維儀。

 蘇氏端着客套的笑臉,方維儀一臉的嫌棄不情願,並不遮掩。

 “玉兒,你怎麼了?不舒服麼?”秦夫人擔憂問道。

 秦良玉連忙搖頭,“我沒事,只是昨晚睡得不好,用罷了早飯,又去睡了個回籠覺……”

 “比豬還懶。”方維儀聲音不大不小的咕噥了一句。

 秦良玉沒理會她,“不知道方夫人前來,所爲何事?”

 方夫人連忙叫身邊的丫鬟送上禮物,是兩匹上好的綢緞,還有幾籃子新鮮的瓜果,水靈靈的特別討人喜歡。

 “方夫人這般客氣!”秦良玉擋在門口,沒讓奉着禮物的丫鬟們進門。

 “咱們進去說話把,都處在門口,成何體統?”蘇夫人笑道,“是有件不大不小的事兒,要求到姑娘面前,這事兒唯有姑娘能做成,旁人只怕都辦不到。”

 秦良玉見她滿臉堆笑,態度含着討好謙恭,便撤了一步,讓人進來。

 進門之時,蘇氏還去攙扶秦夫人,態度與先前真是判若兩人。

 方維儀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她暗暗惱怒中,不由把下巴擡的更高。好像蘇氏的妥協示好,丟了她的臉面,她臉色倨傲冷清。

 進了秦良玉的屋子,她卻忽而動了動鼻子。

 是那種恬淡的松木清香,她在佛堂裏就嗅到過的!這好聞的味道,怎麼秦良玉這裏也有?

 方維儀立時四下看去,纏枝銅香爐裏什麼都沒有。

 這屋子裏明眼的地方,也沒有放什麼香球香袋。

 方維儀有些急切的想要尋找到這味道的來源,她左顧右盼,經過每一個人身邊的時候,她都用力的嗅了嗅,誰身上也不曾有這般香味。

 只有秦良玉身上,淡淡的略有一些。但這味道不像是從她身上散發出來的。

 衆人落坐,蘇氏客氣的把秦夫人請到了上座,她坐在秦夫人次手的位置。

 秦良玉坐在她對面,方維儀只能坐在蘇氏下手位上。

 這叫方維儀甚爲不滿,臉面緊繃。但她這會兒沒心思計較這些,她更心心念念的是那股美好的香味。

 “先前多有得罪秦夫人和秦姑娘的地方,還望你們大人不計小人過,今日我帶着儀兒,就是特意來向夫人和秦姑娘賠禮的!”蘇氏笑着說道。

 秦夫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

 丫鬟恰端上了香茶,秦夫人接過茶,微微吹開面前的白紗。抿了一口茶。

 屋子裏靜悄悄的,沒人搭理蘇氏,蘇氏有些尷尬。

 但她記得老爺的叮囑,這會兒不把話說完,她都沒辦法回去交差,“是這麼回事兒,聖上有旨意,想要請逍遙寨的莊主入鹿邑……”

 喀嚓——內間裏傳來一聲細微的動靜。

 因方維儀正凝神尋找那香味的來源,旁人沒聽到這動靜,她卻是聽聞了,“裏間有人!”

 她豁然起身,提步就要往裏間走去。

 “方家的小姐,規矩可有些差呀?”秦夫人放下茶碗。語氣淡淡的說道。

 她分明話音很輕,且以白紗遮面,叫人看不見她的表情,可不知爲何,她一開口,立時就叫人感受到一種威壓。

 “回來!坐下!”蘇氏本能的呵斥方維儀。

 方維儀咬牙,臉面不甘,“她藏了人在裏間!我聽見裏間有動靜!我看剛纔說睡什麼回籠覺的話,根本是鬼話吧?是不是藏了見不得人的東西在裏頭?”

 咣——

 秦夫人擡起茶碗,又扔了下去。

 茶碗砸在桌面上的聲音,驚得人心頭一震。

 “方夫人究竟是來賠禮的,還是來尋釁的呀?”秦夫人冷冷一哼,“世子爺可在府中休息呢。只怕這院子裏若是吵嚷起來,必會驚動了世子爺吧?”

 “你嚇唬誰呢?帶着一張白紗,不知道裏頭的臉有多見不得……”

 “堵了她的嘴!”蘇氏厲聲喝道。

 方維儀的丫鬟嚇了一跳,尚未來得及反應。

 還是蘇氏身邊的丫鬟沉着冷靜,訓練有素,當即上前,一把捂上方維儀的嘴。

 方維儀惱怒至極,覺得阿孃在秦氏母女面前做低伏小的,既是不要她自己的臉面了,也是把她方家,把她方維儀的臉都給丟盡了。

 她對身後那丫鬟拳打腳踢的,甚至想去咬那丫鬟的手。

 秦夫人輕嘆,搖頭。

 蘇氏訕訕道。“真是疏於管教,叫夫人和秦姑娘見笑了。”

 指望這女兒來說好話賠罪,是不可能了,她在這裏只怕還要把事情弄的更糟。

 “帶小姐回去,把她看在自己的閨閣裏,莫讓她出來,我還有事要與她交代。”蘇氏叫自己的大丫鬟送她回去。

 方維儀惱怒急了,她心下更是急切。剛剛多走了幾步,她立時發現那種叫她念念不忘的香味兒就在屏風裏頭,那裏的味道比外間濃郁多了!

 她要進去看看,說不定就能發現那香味兒的來源!可母親竟叫人將她看管起來!還是在秦良玉的面前?豈不是叫她在秦良玉面前受辱嗎?

 方維儀想叫想罵,可惜被堵了嘴,硬生生拖出了秦良玉的屋子。她眼眸不甘的望着那屏風。

 方維儀離開以後。屋子裏的氣氛緩和了許多。

 蘇氏鬆了一口氣,真不該聽老爺的,逼着女兒一起來賠禮,老爺還說這樣更有誠意?!才怪!

 “秦姑娘當初被那山賊……呸,瞧我這嘴!被山中的俠士接走,後來卻又給平安無事的送了回來。秦姑娘和山……俠士被圍困在客棧裏的時候,那俠士也未曾傷害姑娘,由此可見,俠士對姑娘,是有幾分情誼的吧?”蘇氏笑着說道。

 秦良玉不動聲色,揣摩着蘇氏的用意。

 “如今世子爺貿然進犯了五靈山,怕是得罪了山上的俠士了。我家老爺也沒有別的辦法,幸而有姑娘在府上!姑娘和那俠士若是有什麼交情,如今可是幫了我家老爺的大忙了!而且也在聖上面前立了功!我家老爺必會在聖上面前,爲姑娘美言的!”

 秦良玉微微低頭,斜眼往裏間瞧了瞧,江簡來躲在房樑上,這話他都聽見了吧?也不知他現在是想笑呢?還是想笑?

 “我家玉兒和方夫人說的人,沒什麼交情。”秦夫人忽而說道。

 秦良玉忙跟着點頭,“對,沒交情!”

 蘇氏一臉的爲難,她苦着臉,更放低了身段,“不是詆譭秦姑娘的名聲,實在是有求於姑娘,若是方家如今能跟那俠士有交情,那真是求之不得了!”

 秦夫人看了秦良玉一眼。

 秦良玉低着頭,歪着腦袋,不知在想些什麼。

 “只要秦姑娘肯出面,哪怕只是請得那山中莊主和我家老爺見上一面呢!方家必對姑娘感激不盡了!”蘇氏頷首說道。

 秦良玉勾着嘴角笑了笑,莊主就在他們方家的房樑上呢,不知道方郡守現在想不想來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