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賞花

發佈時間: 2023-04-13 12:5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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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聽說,你爲了早日幫我破劫,所以不休不眠的練氣?”江簡來擡腳,將剩下的那兩步走完,兩個人距離很近,即便屋裏光線很暗,卻也能看清彼此臉上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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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臉面歡喜,他蘭枝玉樹,表情清淡。

 “也不是不眠不休啦……”秦良玉笑了笑,“鈴鐺這丫頭,竟出賣我!”

 鈴鐺不知何時已經避了出去,屋裏只有兩個人的呼吸,彼此可聞。

 江簡來擡手,輕撫了撫秦良玉的發,“你不希望你爲此這麼勞累。”

 “這可就說錯了,我並不累呢!”秦良玉立即瞪眼糾正道,“非但不累,而且是從沒有覺的這麼輕鬆過!我的精神好的不得了!”

 見江簡來不信,她把臉湊近他,“你看看,看我氣色多好,精神多足!一點都不累呢!這次你若再打賭,讓我挑上十二個時辰的舞,我定不會輸給你。輕輕鬆鬆就能贏了你!”

 江簡來看着湊在自己面前的小臉兒,忍不住的心頭一暖。

 他是有多久沒有過這種心頭暖暖的感覺了?這種感覺讓他有些不安,好似心底深處那些被他小心翼翼的藏起來,冰封起來的東西在蠢蠢欲動,厚厚的冰層在無聲消融。

 他猛地抓住她的手,“我並不是那麼急於破劫,你也不用着急。不必爲我做……”

 “我有件事情要向你坦白。”秦良玉知道他要說什麼,立即岔開了話題。

 江簡來頓住話音,眯眼看她,“坦白什麼?”

 “我娘來鹿邑,是爲了沉冤昭雪,也爲了報仇的!”秦良玉擡頭看着他如精雕細琢的五官,小聲說道,“她的仇人是大陳最尊貴的人,她要報仇並不容易。可她是我阿孃,她的仇就是我的仇,我必是要幫她的,可我不知道你……”

 江簡來垂着眼眸,默默無聲的看着她。

 秦良玉舔了舔發乾的嘴脣,“你來到鹿邑,是爲了什麼呢?會不會害怕捲進爭權奪位的是是非非?會不會害怕被我們牽連?”

 江簡來輕笑了一聲,“你不知道我來鹿邑是爲了什麼?當初是誰跑到連雲田莊一定要請我來的?我說鹿邑繁華富庶,容易讓人迷失本心,是誰說她不會的?”

 “呃……是我。”秦良玉瞪大眼睛看着他,那麼他的意思是?

 “我是因爲你的請求來的鹿邑,你要做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了。”江簡來說的理所應當,沒有半分猶豫。

 秦良玉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答應的這麼爽快,都不用問問她的仇人到底是誰嗎?都不打聽一下她娘的冤屈是什麼嗎?事情好不好辦都不知道呢,他就敢主動的往水裏跳?

 是了,他剛剛說了那麼一句,“爲你。”

 秦良玉心頭如春暖花開,椿水東流,遍地開花……

 “給,這是我親手繡的,我繡工不好,你不要嫌棄。”秦良玉臉上發熱,拿出一隻她早就揣在懷裏的荷包,雙手送到他面前。

 江簡來微微一愣,低頭看着那荷包。

 透過絞紗的月光,把那荷包映照的分外小巧可愛。

 他見多了奇珍異寶,也見多了如神技的繡工,卻沒有那個能讓他的心裏,忽然一軟,如塌陷了一塊一般。

 “你不喜歡?”秦良玉見他一直不接,略有些忐忑。

 江簡來卻微微一笑,從衣領裏頭拽出了一隻貼身佩戴的掛墜兒。

 他將那掛墜兒放在她的手心裏,掛墜兒上還帶着他的體溫。

 秦良玉的臉不由變得更熱了。

 他放下掛墜兒,順勢拿走了那只荷包,小心翼翼的捏在手心裏,“我聽說,女孩子若是送男人她自己親手繡的東西,便是心屬與他。玉兒這是答應和我定下終身了,是麼?”

 秦良玉咬着下脣,臉上熱的無以復加,若不是月光太清淡,定能看見她臉上如煮熟的蝦。

 “既是信物,就要有來有往,這松木墜兒是我身上一直帶着的東西。從我記事起就有。也許和我的身世有關,我把它當護身符,望它也能給你帶來安定。”江簡來今晚說話的語氣格外的溫柔。

 可秦良玉卻嚇了一跳,她連忙把手裏的掛墜兒往他手裏塞。

 江簡來臉面一沉,“你不要我的信物?”

 “你不是給了我鹿邑一套宅院的房契地契嗎?那就可以算作信物了,你這掛墜兒太貴重,我不能拿。與你身世有關,還是你保管着吧!”秦良玉忙解釋道。

 江簡來搖了搖頭,微微一笑,拉過秦良玉在自己懷裏,擡手把松木吊墜兒掛在了她脖子上。並微微拉開她的衣領,把那墜子塞了進去。

 松木墜兒垂在她胸前,她渾身微微一震。

 她適才看到那松木墜兒上,似乎有複雜的花紋,只是月光太淡,她沒看清。

 “你說的冤屈報仇,是怎麼回事?”江簡來輕緩問道。

 秦良玉一陣無語,現在才想起來問麼?

 “是宮裏的惠妃娘娘,”秦良玉低聲講述了阿孃的身世,“所以我向你坦白,希望你不會被八皇子拉攏去。”

 江簡來勾了勾嘴角,摸了摸她的頭,“這些事你不必管了,有我呢。你不適合勾心鬥角,好好唱歌跳舞,讓自己保持心情愉快就行了。”

 秦良玉擡眼看他,她覺的無比艱難的事情,到了他口中,似乎變得雲淡風輕,讓人一下子就輕鬆起來,“好。”她重重點頭。

 江簡來看她一眼,“今晚好好睡,不要再唱歌跳舞了。”

 秦良玉嘻嘻一笑,“我真的不累。”

 她望着窗前花架上的九子蘭。

 江簡來順着她的目光看去,月光下的植株,葉子碧翠如玉,濃綠的似乎能滴出水來。葉面光潔,月光如水在狹長的葉片上流淌。

 “生機勃勃,你的氣,又精進了。”江簡來輕緩說道。

 雖然他說的平淡,秦良玉卻欣喜無比,“我的辦法有用是不是?我已經能影響植物了呢!”

 江簡來垂眸看她,“要我誇一句‘你真棒麼’?”

 秦良玉笑的眉眼彎彎。

 竹青在外頭輕咳一聲,“莊主,該走了,府上那些人也許去窺探了。”

 秦良玉看他一眼,似有些擔心他的處境。

 “不必擔心,皇帝叫人盯着我也正常。等馮捷他們趕到,我再把人清出去。”江簡來微微一笑,並不把這些放在心上。

 秦良玉點點頭,他提氣離去。

 鈴鐺這會兒才從外頭回來,“姑娘該睡了吧?”

 “你先睡。”秦良玉搬了把胡凳,坐在花架子前。她坐在那兒,舉目看着那月光下的植株。

 鈴鐺湊過來,“我聽說,練氣者,修煉道一定的境界,不許憑歌聲或者舞動,琴聲等等這些外物。就能直接用自己氣,就是意念來和自然交流。”

 秦良玉轉過頭去看着鈴鐺。

 鈴鐺微微一笑,“不過你現在離着那個境界還遠得很呢!別看了,去睡覺!”

 秦良玉默默看了一會兒,在鈴鐺的強迫下,她只好去睡了。

 次日她是被木槿的驚呼聲給驚醒的。

 木槿向來穩重,文文靜靜,喜怒都不在臉上。能聽到她的驚呼,還真是叫人意外。

 秦良玉忙從牀上坐了起來,“怎麼了?”

 “姑娘快來看!快!”木槿快步來將她扶起來,自己走了個同手同腳都不知道。

 她幾乎是架着秦良玉來到外間的。

 秦良玉順着她的手指看向窗邊的盆栽,不由愣住。

 那幾日前還蔫頭耷腦的九子蘭。這在美好的清晨,不禁綠得發亮,更是萌生了一串花苞。

 鵝黃的小小花苞,看起來糯嫩可愛。

 “竟萌了花苞呀姑娘!”木槿激動的有些誇張。

 秦良玉點點頭,“還挺好看的。”

 “姑娘怎麼這麼平淡?”木槿詫異看她,“這可是深秋!鹿邑的深秋!”

 秦良玉哦了一聲,她心裏歡喜極了,臉上卻只是微笑。

 她高興不是因爲這九子蘭的生機勃勃,萌生花苞。而是因爲她知道,自己離能夠幫助江簡來又近了一步。

 “婢子去請夫人來!”木槿激動道。

 秦良玉點點頭,也不知道這花突然在這時候萌生花苞,是好還是不好。先請母親來看看比較穩妥。

 梅娘初見那一串花苞,以爲是秦良玉故意做了假的捉弄她。

 待確定了那花苞是真的,她驚愕的說不出話來。

 她看向秦良玉的目光更是幽深幽深,光芒暗斂,激動欣喜急切……各種情緒都被她生生壓制下來。

 良久,梅娘嘆了一聲,“梅佳氏,有救了。”

 秦良玉和母親一起去將那花搬給廖老夫人。

 廖老夫人這般提得槍,上的戰場的巾幗英雄,竟激動的言語不能。

 還是她身邊的徐嬤嬤抹着眼睛道,“小姐真是福星,小姐回來。連上蒼都動容了!”

 秦良玉暗自嘀咕,有沒有這麼誇張,不就是一株花草麼?就算稀有珍貴,她們也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人吶。

 “這株九子蘭是皇后娘娘賞賜的,皇后娘娘說,廖家的女兒個個巾幗不讓須眉,可如今是太平盛世,女兒們都應當秀外慧中,多學學女紅,安分持家……”廖老夫人長嘆道,“說了這些話,就賞賜了這麼一盆珍稀的蘭花來,叫我好生照料。”

 竟還有這樣的緣故在裏頭。

 秦良玉瞭然的點了點頭,養花事小,皇后娘娘的叮囑事大。

 這不是花養的好不好的事兒,這是皇后娘娘夾槍帶棒的提醒廖家呢。

 難怪當初廖老夫人屋子裏這花兒看起來與周圍的擺設格格不入,難怪她剛纔看到這花苞時,激動的說不出話。

 “徐嬤嬤說的不錯,明珠是福星,是我的福星,也是廖家的!”廖老夫人嘴脣都帶着微微的顫抖,“去,把各房的人都叫來,明珠來投我,他們也該認識下自家姐妹了!”

 梅娘和秦良玉剛來的時候,她只是把母親兩個安排在自己院中,雖說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卻並沒有叫家裏的人來認識她們。

 如今倒是大張旗鼓的要介紹她們了,這是讓廖家也接納她們呢。

 秦良玉看到母親攥在一起的手,微微有些顫抖。

 徐嬤嬤叫人去通知各房的時候,梅娘忽而伸手取下了面紗。

 她的臉上撲了一層細粉,有光打在上頭,看起來淨白平滑,不見疤痕。

 廖老夫人微微點了點頭。

 母親今日早有準備,是料定了廖老夫人的反應麼?

 “去,備上一些小玩意兒給明珠,就當是明珠給孩子們的見面禮。”廖老夫人說道。

 秦良玉知道她和母親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見面禮。

 她從方郡守那裏得來的一千貫,以前覺得很多,如今到了這鐘鳴鼎食之家,她才知道,那根本不算什麼。

 只怕她花光了那一千貫,買來的小物件兒,在廖家人面前,也根本拿不出手,反倒惹得人家嘲笑嫌棄。

 梅娘忽而起身,對廖老夫人福了福,“多謝阿孃體恤,明珠如今困窘。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只是這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都是自家人,明珠不怕跌了面子。”

 她叫木槿和鈴鐺去她房裏取一個小包袱。

 包袱提來,還未打開,六覺敏銳的秦良玉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雅香氣。

 “這是兒做的香囊,有提神醒腦的,也有安神助睡眠的……這兩日多半時間就在做這些了,還希望自家人用着方便,不會嫌棄。”梅娘說道。

 秦良玉看着阿孃的脊背,她明白,這許多的香囊裏頭,縫的是阿孃的驕傲。

 阿孃若是拿了廖老夫人給她的東西。假作見面禮,她一定會覺得擡不起頭來。會覺的自己虛僞。

 “喲,老夫人這兒得了什麼寶貝薰香了,竟濃而不膩,這般好聞!老夫人可不能獨享啊!”丫鬟打起簾子,一個俏麗的少婦笑嘻嘻走了進來,“孫媳婦拜見祖母,老夫人安康長壽。”

 廖老夫人微微一笑。

 那年輕的婦人笑眯眯看了秦良玉母女一眼,似乎等着老夫人爲她介紹。

 廖老夫人卻並沒有開口。

 那少婦便盯着梅娘手邊打開的小包袱,香味兒就從那兒散出來。

 一直等到廖家的女眷差不多都到齊了,老老少少的或坐或站一屋子人,廖老夫人才清了清嗓子。緩緩開口,介紹了自己的兒媳,孫媳,各房的姑娘們。

 廖家人不知道對面坐的是誰,看老夫人這般鄭重其事,也都客客氣氣的起身行禮。

 廖家人都認識了以後,廖老夫人才回過頭來說,“這是我孃家的親戚,叫我姨母,梅娘子和她的女兒玉兒。”

 秦良玉母女也忙起身見禮。廖老夫人家裏雖人口衆多,家裏的氣氛卻是很和諧。

 彼此見禮以後,便有幾個兒媳拉着梅娘的手。噓寒問暖。

 徐嬤嬤叫人通知各房來的時候,許是有交代。

 她們個人都帶了見面禮給秦良玉。

 就連小姑娘們都送了小巧的珠花,耳墜,玉鐲,精巧的別針等等小物件兒給她。

 梅娘拿出她做好的香囊。

 秦良玉略有些不好意思,就連香囊那也是母親準備的,她什麼都拿不出。

 她還未向身邊的幾個小姑娘致歉,便聽那最先來的少婦驚呼,“這是什麼繡法兒?精妙絕倫,在光下變了角度,上頭的花紋也就跟着變了!”

 她這麼一喊,所有人都舉起她們手裏的香囊映着光。輕輕搖晃。

 “真的誒!這邊看是一株含苞待放的梅花,晃到那邊,就看見梅花綻放!晃回來,梅花還是含苞的樣子,妙!太妙了!”廖家的兒媳婦驚歎道。

 “我的是蘭花!也會開花的!”有個年紀小的小姑娘童聲稚氣的說。

 “我的是飄雪紅梅,你的是什麼?”

 “叫我看看……”

 ……

 春暉堂裏一下子熱鬧起來。

 就連老夫人都忍不住多拿了幾個香囊看起來。

 秦良玉佩服的看着阿孃,她從不知道自己的孃親竟是如此的厲害。只知道阿孃賣繡活兒的時候,幾家鋪子都是搶着要。

 可那時候阿孃身體不好,能提起精神來坐在牀頭繡花的時候並不多,手勁兒有時候也不勻,阿孃卻對自己出手的活兒要求極高,決不允許有瑕疵。所以出活兒就慢的很。

 她還從沒見過阿孃露過這一手。

 “這裏頭的花好香。像是……唔,像是梅花就開在眼前一樣!”拿着紅梅荷包的婦人讚歎道。

 她們喜歡這香味兒,秦良玉倒是不奇怪。

 她娘喜歡調香制香,便是身體不好,幾乎起不來牀的日子裏,她也琢磨着如何調出不一樣的香來。不過她們家裏困窘,阿孃手邊的器物不全。好多都是阿孃自己琢磨着做出來替代品。

 儘管如此,她也覺得阿孃調出的香,比外頭賣的好聞多了。

 只是她說要把這香拿去賣的時候,阿孃卻說什麼都不肯。幸虧沒有賣,如今都用作見面禮了。

 “聽說調香和繡技是梅佳氏密不外傳的兩大神技。”那個來早的孫媳婦忽然說道。

 一屋子的人,立時安靜下來。狐疑的看着秦良玉母女。

 秦良玉心頭一緊,難怪啊……難怪母親賣了繡活兒以後,就說什麼不肯賣香品。

 原來還有這麼一回事兒。

 秦良玉側臉看着母親。

 廖老夫婦輕咳一聲,“今日叫你們來,還有一件事!”

 廖老夫人衝徐嬤嬤使了個眼色。

 徐嬤嬤立即去裏頭,將那盆九子蘭給小心翼翼的搬了出來。

 她搬着那花盆穩穩當當的走在前頭,一旁還有兩個大丫鬟護着,看起來比人都矜貴。

 “呀!這不是皇后娘娘賞的花嗎?”

 “竟萌了花苞了!”

 “九子蘭的花期在春天吧?怎麼深秋了卻要開花了?”

 ……

 一時間大驚小怪的,滿腹狐疑的……春暉堂裏又議論紛紛起來。

 “我不會養花,皇后娘娘偏賞賜了花給我,提點我磨練心xin。磨練了這兩年了,幸而沒將花給養出個什麼好歹。”廖老夫人微微一笑。“如今梅娘來了,不過兩三日,就讓這九子蘭大放異彩!真是幸而有梅娘啊,才使得我這老婆子沒讓皇后娘娘失望。”

 廖家的女人們似乎都知道這九子蘭的事兒。

 此時她們和老夫人剛見到這花兒時的興奮勁兒有的一比。

 “所以我決定……”廖老夫人臉面生光的說道。

 一屋子的人都安靜下來,目光炯炯的看着廖老夫人。

 “決定開一場賞花會!讓鹿邑的貴人們都看看,我廖家的女人不只是能騎馬打仗的!”廖老夫人中氣十足,“我們亂世能上馬打仗,保家衛國,盛世能安於居室,養花弄草!就是九子蘭這般嬌氣的花,我們也能養的比旁人好!”

 一屋子大大小小的女人們,全都被老夫人這幾句話鼓動的熱血沸騰。

 有個站的離秦良玉很近的小姑娘甚至壓低了興奮的聲音道,“太好了,老是嘲笑我們家的女孩子是粗人!讓她們也看看,粗人比他們‘細人’還精細呢!”

 秦良玉忍不住噗嗤一笑,看來廖家的女孩子因着好舞刀弄槍,也沒少受委屈。

 廖老夫人說了,這花兒是梅娘幫着照料好的。

 廖家的女人們大約等着“一雪前恥”的機會,等了太久。這會兒也顧不得繡技,調香兩大神技是不是出自獲罪被流放的梅佳氏了。

 她們都把梅娘當自家姐妹一般,親暱的與她交談。

 “這賞花會的事兒,叫交給大媳婦和大孫媳婦操持吧!”老夫人吩咐道。

 那先來的少婦立即扶着旁邊她的婆婆俯身應聲。

 “九丫頭、十丫頭年紀和玉兒差不多,這兩日,你們多陪陪玉兒,帶她到家裏各處逛一逛。賞花會上,介紹幾個朋友給她認識。”老夫人指了兩個女孩子。

 秦良玉連忙蹲身道謝。她瞧見,她身邊那個說粗人、細人的女孩子也跟着蹲身。

 秦良玉扭頭看她的時候,她也看了秦良玉一眼。

 兩個人視線相撞,她爽朗的微微一笑,“我在家中行十,名夢行,你叫我十姑娘,或是夢行都成!”

 秦良玉見她這般親切,也忙說道,“我叫良玉,小名玉兒。”

 “這是我九姐姐!家裏其他姐妹,不是出嫁了就是年紀還小,你若是無聊了,只管找我們玩兒就是!”廖夢行笑嘻嘻的拉過九姑娘。

 秦良玉對九姑娘行禮,“我叫良玉,小名玉兒。”

 九姑娘還她一禮,“蘭芝。”

 廖蘭芝不似夢行那麼活潑,端莊嚴肅,沒有什麼笑模樣。

 夢行呵呵一笑,“你別看我九姐繃得緊,好似很嚴肅,不喜言笑,她其實肚子裏憋着壞呢!騎馬射箭。摔跤打架,家裏的姐妹沒一個能打過她的!”

 廖蘭芝狠狠瞪了夢行一眼。

 夢行嘻嘻笑着衝她吐舌頭,“就連年紀差不多的兄弟們,也都不是她的對手!”

 秦良玉不禁驚訝,天底下竟還有這樣的女孩子!

 她沒出過濟陽郡,沒見過外頭的廣闊天地,從來都不知道,女孩子騎馬射箭也就罷了,還能夠摔跤打架!

 這趟鹿邑沒有白來!廖家的女孩子真有意思,也難怪她們在外會被人嘲笑了,大陳的女子還是以柔美爲審美標準的。

 秦良玉見阿孃和廖家的女人們聊得來,她們問如何調香。如何繡那精妙的繡活兒,阿孃都親切的回答。

 “不過是討了巧,利用不同的絲線在陽光下折射力不同繡出了兩幅圖,只要配好了色,找好了角度,其實也簡單……”

 廖家的媳婦們一聽簡單,都提起了精神。若是日後能拿着這樣的帕子出去顯擺,還怕誰說她們廖家是粗人?

 “走,玉兒,咱們出去轉轉,我帶你去看廖家的校場!現在哥哥們定是在練武了!”夢行沒說完,就被廖蘭芝給冷冷白了一眼。

 “你看玉兒姑娘是和你一樣喜歡舞刀弄槍的麼?”廖蘭芝語氣清冷。

 秦良玉立即訕訕笑道。“我不是不喜歡,只是打小沒學過那些,若是小時候有機會學,也不至於老實受人欺負了。”

 “你受人欺負啊?我就看你綿綿軟軟的,人善被人欺,可不就是麼……”夢行驚叫一聲,“九姐,你敲我幹嘛?”

 秦良玉忍俊不禁,“沒事,夢行說得對,人善被人欺。我沒什麼不好意思的。”

 廖蘭芝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她恍如冰山一樣的臉上。總算露出了一點笑模樣。

 廖家的姐妹帶她在廖家的園子裏轉了一大圈。

 說鹿邑寸土寸金,可廖家佔地卻很大,光是那個曲水流觴池就佔地一兩畝呢。

 “這是跟着先帝打了天下之後,先帝賞的宅子,連國丈家的宅院都沒有這裏大呢!”夢行說道。

 廖蘭芝輕咳了一聲。

 “難怪皇后娘娘會送蘭花來,叫廖老夫人修身養xin。”秦良玉雖不懂權謀,但她並不傻,很快就想通了。

 “可不是麼?她就指望這廖家的女人都坐在屋子裏彈琴繡花,廖家的男人最好都棄武從文。”夢行輕笑一聲,“等廖家的男人女人,都不能領兵打仗的時候,廖家倒黴的日子就要到了!到時候誰都能往廖家頭上踩一腳了。”

 “夢行!”廖蘭芝終於忍不下去。板着臉訓斥比她略小兩歲的妹妹,“你今日的話好像格外的多!皇后娘娘你都敢議論了!”

 夢行有些不服氣的撅了撅嘴。

 秦良玉連忙岔開話題,“老夫人說的賞花會是怎麼個賞法兒啊?我在老家沒見過那些。”

 “賞花會呀,其實就是找個由頭,把人都聚在一起,顯擺炫耀的唄!”夢行笑道。

 秦良玉被這姑娘的口無遮攔逗得忍俊不禁。

 廖蘭芝一副對她無語的樣子。

 “到時候來的人可多了,平時關係好的來,不好的也會來。都是來看熱鬧的,你看看誰打扮的花枝招展吧!然後大家故作優雅的坐在一起,你來我往的吹牛皮!看誰吹的厲害!”夢行不屑一笑,“拉出來真刀真槍的比劃比劃?繡花枕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