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仇家

發佈時間: 2023-04-13 12:5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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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廖蘭芝擡手撫額,“我要跟祖母說,玉兒姑娘不用你陪。過幾日的賞花會,你也不用參加了!反正是吹牛皮大會,你也是不屑的。”

 “我的好姐姐!若是賞花會上我不來,她們還不編排說我又被禁足了?那得恥笑我多久啊!”夢行立即服軟求饒,“再說了,這次咱們有九子蘭啊,是咱們在那些小姑娘面前揚眉吐氣的時候,缺了我怎麼行?”

 廖蘭芝端着一張冰山臉,“照你的話來說,這次輪到咱們家顯擺了?”

 “是啊!好不容易輪到咱們顯擺的時候,怎麼能不讓我……九姐,你這是挖坑給我跳呢,咱們自己家哪能說是顯擺!咱們這是幸而不辱皇后娘娘的提點教誨!”夢行一本正經。

 秦良玉忍笑忍得肚子疼。

 她以前從沒遇見過這樣有意思的小娘子!

 鈴鐺若是見了她,定然投契。對了,鈴鐺是練武的,說不定她們還能切磋切磋呢!

 逛了一日,秦良玉對廖家大致也有了個瞭解。

 對廖蘭芝,夢行兩姐妹也更爲熟悉。

 廖蘭芝看起來清清冷冷的,話不多,也不愛笑。可其實很體貼周到。適時的讓夢行停下來,給秦良玉休息,讓丫鬟備飲子點心。

 還會跟她講鹿邑的各大家族,以及他們自己家裏的簡單情況。

 讓她在賞花會之前,有所瞭解,不至於毫無準備,心裏沒有底氣。

 廖家的大媳婦和長房長孫媳婦,十分能幹,廖老夫人要求這次賞花大會要辦得大。那可是借“皇后娘娘所賜蘭花”之名,來顯擺呢,自然要顯擺足一點。

 要求不低,給的時間卻不長,五日後,廖家的花園子便開門迎客了。

 秦良玉來得晚,沒進花園便聽見裏頭嚶嚶嗡嗡說笑的聲音。

 鈴鐺扶着她的手,低聲在她耳邊說,“廖家的校場真大,我昨個兒悄悄去看了,家族裏的校場有這樣的規模真是不容易了。難怪廖家是開國功臣,勝極卻並沒有走下坡路的跡象。”

 秦良玉側臉看她,怎麼覺得鈴鐺這是話裏有話呢?

 勝極就一定要走下坡路了麼?

 秦良玉還沒問出口,就聽見夢行的聲音。

 這姑娘似乎正在和人爭吵。

 秦良玉不由的快走了幾步,這幾日她和夢行相處的多,夢行沒什麼心機,想什麼說什麼,情緒都在臉上掛着。今日她是主家,再怎麼着,也不能和客人起衝突呀!

 轉過圍牆,便看見夢行和一個年紀同她差不多,梳妝雙花髻,一身綾羅貴氣逼人的小姑娘爭執,兩人都有些面紅耳赤。

 “九子蘭開花?你們聽聽可笑不可笑?你說廖家人會養花,就已經夠叫人笑掉大牙了!也不能一點常識也沒有吧?莫說九子蘭這種罕有難養的花兒了,便是一般的蘭花,有這個季節開的麼?”那小姑娘一臉的傲氣。

 秦良玉不認的那小姑娘,她正站在原地猶豫着自己應不應該上前的時候,身後忽然有個聲音道,“她是陳相家的女兒,陳相是文臣之首,陳家的女兒們一向以和我們作對爲樂。”

 秦良玉回頭一看,是九姑娘廖蘭芝。

 “蘭芝姐姐不過去幫忙麼?”秦良玉低聲問道。

 眼看夢行說不過那幾個伶牙俐齒的小姑娘,她擼袖子像是要和她們打架的樣子,秦良玉不由替她擔心。

 “沒事,夢行知道輕重,最多是嚇唬嚇唬她們。”廖蘭芝抿了抿脣,看不出她是不是在笑。

 果然,夢行只是挽着袖子,並沒有真的動手。

 那些女孩子卻不見退去,反而更加過分的冷嘲熱諷起來,“擼袖子打架,你們廖家行,養花你們可是不行了,別說九子蘭了,便是那美人蕉,你們能養得活。就算不錯了!”

 美人蕉在大陳遍地都是,生命力頑強,見養着都能活得很好。

 “你們才養不好美人蕉呢!”夢行漲紅着臉,反駁了一句。

 只引來那些女孩子嘻嘻哈哈的一片笑聲。

 秦良玉見勢頭不對,夢行像是真的要動手了,她連忙疾步上前,“老夫人說,一會兒客人來齊了,就把九子蘭端上來給大家看。”

 秦良玉聲音柔柔的,莫名有安撫人心的味道。

 夢行原本怒極,聽了她如潺潺泉水一般的聲音,不由自主的似乎就冷靜了許多,“哼,爾等沒見過世面的,我與你們說那麼多做什麼,待會兒花端出來了,叫你們眼見爲實,看你們還有什麼話好說!”

 那幾個小姑娘看着秦良玉,都覺面生,“這漂亮的小姑娘是誰呀?跟你們廖家人不像啊?沒有你們廖家人那虎背熊腰!”

 又是一片笑聲。

 夢行氣的攥緊了拳頭。

 秦良玉用自己柔軟的手掌,握住夢行的拳頭,衝她微微一笑。

 秦良玉一半是因爲跳舞的緣故,還有一半大概是遺傳,梅娘和秦鍾磬都是身量修長纖細的人。

 她纖細窈窕,和長年習武的夢行比起來,是修長高挑。可夢行也絕對沒有虎背熊腰那麼誇張,她不過是比一般的女孩子看起來結實的多而已。

 “你看,老夫人來了!”秦良玉在夢行耳邊提醒道。

 以陳家姑娘爲首的幾個小姑娘,也忙向廖老夫人看去。

 好些個身着華服的夫人們圍在廖老夫人身邊,徐徐走來。

 廖老夫人怎麼說也是堂堂的護國夫人,她們不管心裏屑與不屑,表面上的崇敬是一定要做到位的。

 廖老夫人落座以後,一羣身份不高的夫人們也都得了機會湊上前去。

 女孩子們有文靜的就跟了過去,喜歡撇開大人們自己玩兒的,也得了機會。

 “你們家的九子蘭呢?怎麼還不端上來?今天的賞花會,可是專門讓我們來欣賞九子蘭的,該不會是藉着皇后娘娘的名頭誆我們的吧?”陳家的姑娘擡着下巴,一臉挑釁。

 夢行沒有爲她介紹秦良玉,她也不計較了。

 小女孩兒們沉不住氣,老夫人身邊的夫人們其實也憋着好奇呢。

 “當真是皇后娘娘賞的那盆九子蘭開花了?”有位夫人問道。

 廖老夫人抿了一口飲子,不緊不慢,“沒開花,不過是萌了幾串花骨朵,我瞧着稀罕。所以請衆人來一道看看。”

 “如今菊花都開過去了,卻有蘭花萌了花苞,那可不是稀罕嘛!老夫人快別藏着了,叫我們也看看眼吧!”一個年輕的婦人,仗着自己年少“不懂事”,跟着起鬨。

 今日來的賓客,多少人是真心想看花的,多少人是來看廖家熱鬧的,老夫人心裏有數得很。

 廖老夫人呵呵一笑,“好,你們想看。這就搬出來現現眼。”

 廖老夫人吩咐一聲。

 “皇后娘娘賞賜的九子蘭來了——”搬着花盆出來的竟是廖家的長媳和長孫媳婦。

 長孫媳婦一聲呼喝,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那花上了。

 只見九子蘭綠油油的葉子中探出連三根長長的花莖,花莖上墜着一串小巧玲瓏十分可愛的花苞。

 九子蘭一枝花莖上能並生一串花朵,所以謂之九子。

 那花如今雖未開,但正如適才所說的,如今是連菊花都開敗的季節,能看到蘭花的花苞,着實稀罕的緊。

 “廖老夫人果然不簡單!”一圈兒夫人們都讚歎奉承起來。

 “花隨其主,蘭花可是花中君子,這九子蘭更是君子中最爲稀有的。唯有廖夫人這般品xin高潔之人方能養出這麼好的花來!”

 ……

 這裏頭有多少真心讚譽,多少奉承阿諛。廖老夫人並不在意,她爭的不過是一口氣罷了。

 今日廖家人臉上的笑容好像格外的多,就連來往伺候的下人們都格外的精神抖擻。

 “瞧見了吧?還說我誆你們?”夢行輕哼一聲。

 陳家的小娘子抿着嘴,臉上掛着不服氣。

 她身邊的女孩子往那九子蘭上看了一眼,忽而附在陳家小姑娘耳朵旁,咬着舌根子。

 “不就是長了花骨朵麼?誰都知道,這季節是開不了花的!當初皇后娘娘把九子蘭賞賜到廖家的時候,上頭也長了好些的花骨朵,可是後來聽說都落完了!”陳家的姑娘冷冷一笑,“九子蘭在你家是開不了花的!這花骨朵長了也白長!肯定要落的!”

 “你胡說什麼!”夢行聞言怒了,“你這是嫉妒!”

 “我嫉妒你?廖夢行。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有什麼值得我嫉妒的?”陳家小姑娘身邊圍攏了好些女孩子,都爲她幫腔。

 夢行看起來氣勢不弱,可人數上就佔了劣勢。

 秦良玉立即上前拉她一把,不能跟這些小姑娘鬥嘴,廖夢行擅長之處不在脣槍舌戰上,對方人多,一開戰就會被罵慘。

 夢行忍了忍,沒再開口。

 “說不定你這花骨朵本來就是假的吧?是插上去糊弄人的!”陳家小姑娘忽然說道。

 立時一片聲援,“就是假的,不然幹嘛不讓靠近了看?”

 “還不是怕看出破綻!”

 廖夢行攥緊了拳頭。“那是怕人多,都圍上去,擠壞了皇后娘娘的賞賜。”

 “就是假的!”

 “不是假的!”

 “不是假的,你讓它開花呀?若是它能開花,我們就相信它是真的!”陳姑娘說道。

 夢行被堵得說不出話來,“哪有花兒是說開就能開的……”

 “嘁,爲什麼不等到九子蘭開花的時候再辦賞花會?偏偏在還是骨朵的時候!就是因爲假的花骨朵好做,而花不好做!花還有香味呢,遠遠一嗅,就能分辨的出來!”陳家小姑娘說的有理有據,好像她已經看見了廖家人是怎麼造假了一般。

 旁邊的小姑娘們信以爲真,紛紛對夢行投以鄙夷的目光。

 秦良玉微微凝眸,這可和廖老夫人當初要辦賞花會的目的背道而馳了。

 小女孩兒們這會兒議論不算什麼,可是等回了家,她們這麼胡亂一說,鹿邑的人會怎麼議論廖家?

 那些沒有看過花,或是看的不仔細的再信以爲真,那廖老夫人本是要一雪前恥的,可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她們……她們欺人太甚,我去修理……”

 夢行說話間又挽起了袖子。

 秦良玉一把拽住她,“你會跳舞麼?”

 “你開什麼玩笑?”夢行瞪眼看她。

 “那唱歌呢?”

 見秦良玉問的認真,沒有取笑她的意思,也不是在開玩笑,夢行撓撓頭道,“唱歌我會啊,都是軍中的歌,鏗鏘有力的,不是你們平日裏喜歡那種柔柔的……”

 “可以!”秦良玉點頭,“軍中的歌你都會哪些?挑一個咱們兩個都會的。然後……唔,九姑娘能舞劍麼?”

 “你想幹什麼?”夢行狐疑的瞪大了眼睛,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我有個想法想要試一下,或許真的能讓九子蘭開花。”

 夢行的手向秦良玉腦門兒上摸來,“你是不是發熱了?”

 秦良玉拉住她的手,“你有辦法能讓九子蘭現在開花嗎?”

 “我又不是神仙!”夢行撅了撅嘴。

 秦良玉微微一笑,“不是神仙也能做到,不過你得聽我的!”

 夢行與她玩兒的好,又是爽朗灑脫的xin子。

 雖然她覺得秦良玉說的是糊塗話,可再壞也壞不到哪兒去。

 她去尋了廖蘭芝,又和安排節目的嬸孃說了一番。

 三個姑娘商量好用那首歌曲,舞什麼劍法,就上臺了。

 秦良玉和夢行站在舞臺邊上。

 且秦良玉故意站在夢行後頭,藉着幕布和夢行的遮擋,不仔細看,幾乎不能發現臺上的她。

 夢行以爲她初來鹿邑有些害羞。便沒有拉她上前。

 夢行自己也有些緊張呢,雖然臺下都是熟面孔,可是站在臺子上唱歌,對她來說還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

 樂聲起,一開腔,夢行的聲音就抖了。

 不過她身後還有秦良玉,秦良玉的聲音清亮,夢行的聲音渾厚。

 兩個姑娘一起合唱,一高一低,宛如和旋一般。

 喧鬧的花園子立時就靜了下來。所有人都往向臺上。

 這時候,廖蘭芝手持一柄長劍,唰的從後臺飛身而出。

 長劍的寒光宛如一條銀色的龍,盤旋在舞臺之上。

 姑娘們看的目瞪口呆,卻忍不住在心底感慨,太帥了!

 廖家姑娘這舞劍的樣子實在是帥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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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行發現自己身後那道歌聲似乎能引領着她,攀上一個接一個的高音。

 她竟一點也不覺的困難。

 秦良玉的歌聲似乎有魔力一般,感染的她的情緒似乎完全沉浸在這首慷慨激昂的曲調中。

 她以前也喜歡這首歌,最常在閨閣裏唱的就是這首。

 可哪次也沒有唱出今日的感情來,她好似看到了戰場上的金戈鐵馬,看到了自己在隨着父親哥哥們奮勇殺敵。保家衛國!

 她越唱越激昂,她的聲音不抖了,可全身都在興奮的顫抖。

 廖蘭芝的動作也越來越快,她手中的那柄長劍被她舞得密不透風,幾乎快的看不清劍影人影。

 錚——琴音落。

 長劍停。

 歌聲嫋嫋。

 全場的人都被這震撼人心的歌聲,這精妙絕倫的劍舞給震撼了。

 良久良久,花園子裏都是一片安靜。

 廖蘭芝挽了個劍花,收劍入鞘,面色清冷的衝臺下拱了拱手。

 花園子裏這才爆發出雷鳴一般的掌聲。

 廖家的房檐都在掌聲喝彩聲中,微微顫動。

 “了不起啊!”

 “廖家那裏是粗人?這般劍舞,這般歌喉……真是叫人望塵莫及!”

 夢行聽得一兩句讚歎之聲。立即喜上眉梢。

 “我知道了,你說的讓九子蘭開花,其實是這個意思!如今不管九子蘭是不是能夠開花,咱們一歌一舞,已經鎮住她們了!”

 夢行興高采烈的說着,一回頭,卻不見了秦良玉。

 秦良玉沒在臺上站着,她正在臺下衝夢行招手。

 她知道,這一個節目結束以後,人們關注的焦點一定在舞臺上,她即便藏在夢行的背後。也會被人發現。

 而這個時候,承受讚譽的只有廖家的姐妹就夠了,她不需要分享這份榮譽。

 夢行正推開人羣,向秦良玉走來。

 忽聽一聲驚呼,“九子蘭開花了!”

 一時間,包括夢行都往擺放九子蘭的方向看去。

 秦良玉沒有去湊熱鬧,她在臺上唱着歌的時候就已經看過了,她甚至沒有錯過那花綻放的美妙瞬間。

 她想的沒有錯,她一直給那花唱的都是很溫柔舒緩的歌聲,忽而改變一下曲風,這樣鏗鏘有力的曲調。或許對花兒有不一樣的刺激作用。

 軍中的歌本來就是鼓舞士氣的,這樣的歌曲裏飽含着生命力。

 那九子蘭被歌聲中的生命力所震顫鼓舞,綻放的異常妖豔。

 “真的開花了!這園子裏還有寒風,也擋不住這蘭花盛放!”

 “習武之人的家裏,氣氛就是不一般,連花兒都比別處更頑強!”

 “我嗅到香味兒了,這蘭花真香啊……”

 ……

 驚嘆聲,讚美聲……賞花會的氣氛一下子被推到了高氵朝。

 不知是誰說了一句,“定是廖家兩個女兒的歌舞叫這花聞聲綻放了!”

 廖蘭芝和夢行被衆人簇擁在人羣裏頭,各種褒讚的詞彙紛至沓來。

 廖夢行的目光卻只顧在人羣裏頭尋找秦良玉,可這會兒怎麼也看不見她的身影。

 秦良玉繞去了一間離花園不遠的抱夏。

 梅娘一個人在抱夏裏坐着。她手裏翻看着一本《大陳西域記》。

 “阿孃怎麼不去花園裏熱鬧,一個人坐在這裏不寂寞麼?”秦良玉笑嘻嘻上前。

 她高興不是因爲聽到那樣多的讚歎聲,而是因爲她終於能影響植物的生長,並且已經能叫它們隨自己的心意開花。

 這就表示,她在練氣的路上,走的每一步都是對的。

 “寂寞的久了,也就不覺得寂寞了。”梅娘合上手裏的書冊,“你怎麼不在外頭玩兒?”

 “那盆九子蘭開花了,阿孃不去看看?”秦良玉笑眯眯道。

 梅娘微微一愣,“這麼冷的天,開花了?”

 “是啊。阿孃若是怕人認出來你,不如帶上面紗?”秦良玉勸道。

 梅娘正欲搖頭,忽聞外頭傳來一聲高唱。

 聽到的小廝們也跟着往裏傳唱,好叫裏頭的主人家知道。

 “這是誰來了?來的這麼晚,還這樣大的陣仗?”秦良玉狐疑的問了一聲。

 那傳唱的聲音也傳到了抱夏裏。

 “八皇子到——”

 秦良玉微微一愣。

 八皇子是惠妃的兒子!

 秦良玉立時向母親的臉上看去。

 梅娘十指緊握,眼睛不由自主的微微眯起。她身上泛着一層生人勿近的冷氣。

 秦良玉心頭一緊,“阿孃,別衝動。”

 “他是惠妃的兒子,惠妃當年如何陷害我梅佳氏?如何害得我梅佳氏家破人亡?上至八十祖母,下至嗷嗷啼哭的孩童,一個都沒有倖免……”

 秦良玉握住梅娘的手,卻發覺她渾身都在顫抖。她臉色變的極差,額上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阿孃,冷靜!”

 梅娘渾身繃得緊緊的,幾乎緊的讓她自己透不過氣來。

 秦良玉立即在她耳邊,小聲銀唱了幾句。

 梅娘像是溺水的人,忽而被秦良玉的歌聲拉出了水面,她張開嘴,大口大口的呼吸。

 “我去看看。”秦夫人顫聲說道。

 秦良玉蹙眉,“阿孃別去了,萬一在人前失態,豈不惹人懷疑?”

 梅娘來到鹿邑的目的就是爲了雪冤報仇,而如今,她恨惡的人,就在外頭,她如何抑制住自己急切的心情?

 “十多年都等了,阿孃等不了這一時麼?外頭的夫人裏,就沒有人認識阿孃的?倘若叫人認出來,不等阿孃雪冤報仇,惠妃娘娘就碾死我們了!”秦良玉在她耳邊提醒道。

 梅娘終於冷靜下來。

 她定定的站在原地沒有動。

 外頭的驚歎喧囂,似乎和她不在一個世界裏一般。

 八皇子怎麼會參加這樣的賞花會?賞花會上邀請的都是女子,他這時候來幹什麼?

 這些秦良玉和梅娘都無從知曉。

 直到賞花會結束,廖家取得了空前的讚譽,主家笑容滿面的送走了賓客。

 秦良玉母女才被請到春暉堂的上房。

 “今日廖家能在鹿邑揚眉吐氣,實在是託了梅娘的福!”廖老夫人說道。

 廖家的幾位嫡夫人紛紛點頭,對梅娘表示謝意。

 這會兒只剩下幾房的正室,其他人都各自回去了,春暉堂並不顯得擁擠,反而十分寬裕。

 秦良玉注意到,廖家人臉上,出了欣喜高興,似乎還夾雜着一些別的情緒。

 “你們可知道,後來八皇子來了。”廖老夫人說道,“他還帶來了一盆嘉蘭。”

 秦良玉不由看向老夫人的。八皇子是來送花的?像皇后娘娘一樣?

 “八皇子說,這盆嘉蘭,是班圖族進貢的,開花十分美妍。乃是聖上賜給他的。可是他不會養花,家裏請了園丁,不知是那些園丁技藝不行,還是鹿邑的水土不適合嘉蘭生長。”廖老夫人微微搖了搖頭,看起來這不是一件好辦的事兒。

 廖老夫人的話還沒說完,秦良玉就看到母親的拳頭攥了起來。

 “我們家裏沒有哪個會養花的,這次能靠着九子蘭得了讚譽,不過是圖領個虛名。說到底還是梅娘的功勞……”

 廖老夫人的意思很明顯了。

 她想讓梅娘替八皇子養那盆嘉蘭。

 大陳國雅風頗盛,養花,彼此贈花,是文人墨客常做的事兒,也時常傳出佳話。

 可是這事兒發生在廖家,就實在有些尷尬了。

 廖家可不是那些個文雅人家。

 梅娘不知是沒聽見廖夫人的話,還是沒聽懂老夫人的暗示。

 她一直垂着眼睛沒說話。

 秦良玉自然不敢擅自開口。

 廖老夫人等了一陣子,見梅娘不主動搭腔,只好輕咳一聲,繼續說道,“梅娘不是外人。我不妨把話說白了,這盆嘉蘭,若是養得好,那是好事一樁。若是養死了……既得罪了八皇子,也怕是會叫聖上不悅。畢竟是班圖族的貢品。”

 梅娘嗯了一聲,不知是不是在迴應老夫人的話,她甚至沒有往老夫人那兒看一眼。

 “所以這盆花,還是要拜託梅娘你來養。這家裏交給誰養我都不放心!外頭請來的園丁我就更不能放心了!”廖老夫人把話說到這份上。

 秦良玉覺得母親這下子不論想與不想,都沒辦法拒絕了。

 可是叫她替八皇子養花?她聽到八皇子來的時候那神情,恨不得生吞了八皇子母子呢,給他養花。養好了叫他討好皇帝?她怎麼能甘心呢……

 “老夫人恕罪,梅娘不會養。”

 秦良玉微微一愣,她沒想到母親拒絕的這般乾脆果斷。

 廖老夫人顯然也沒想到,她愕然看着梅娘。

 “老夫人沒有別的吩咐,梅娘告退。”說完,她就起身向外行去。

 秦良玉目瞪口呆,便是面對自己的親孃也不能這樣無理吧?

 更何況上頭坐的是她的乾孃?

 秦良玉起身替梅娘賠不是,“老夫人見諒,阿孃適才就有些不舒服,這會兒大約是沒有精神了,失禮之處。求老夫人勿怪!”

 她賠了不是,匆匆退出去追阿孃。

 梅娘將自己關進房間裏,連秦良玉都沒有放進去。

 “阿孃,你這是怎麼了?這是在廖家啊!”她在門口小聲提醒阿孃。

 屋子裏很安靜,梅娘似乎沒有在哭。

 鈴鐺和木槿也從一旁她秦良玉的房間裏出來,小聲詢問她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