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求人

發佈時間: 2023-04-13 12:5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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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娘這會兒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不想在人前表露自己的憤怒,只好一個人躲起來,偷偷的舔舐傷口。

 秦良玉在門口守了一會兒功夫,覺得母女兩個沒應承下養花的事兒,反而把廖老夫人和廖家的幾位正室都晾在那兒,實在是失禮。

 她只好透過門縫向裏頭說道,“阿孃好生休息,有鈴鐺和木槿在外頭守着,您有什麼事兒就吩咐她們,我去老夫人那兒看看。”

 裏頭沒動靜,秦良玉便大步離開了。

 她本就步伐輕盈,如今因練氣的緣故,越發輕快。

 廖老夫人門前伺候的丫鬟不知被打發到哪兒去了。

 秦良玉還未到門口,便聽到裏頭的爭執,“九子蘭都能養好,這才幾日功夫,就萌苞開花!嘉蘭怎麼不能養了?還不是怕得罪了八皇子!”

 “得罪八皇子有廖家在前頭站着呢!天塌下來也不會先壓在她們母女的頭上!”

 “吃在廖家,住在廖家,就這一點點的小忙都不肯幫?還是親戚呢,便是個外人也……”

 ……

 裏頭議論紛紛,秦良玉倒不好意思進去打攪了。

 忽聽裏頭一聲暴喝,“人家養好了九子蘭,讓咱們家在鹿邑狠狠長了回臉。你們還不滿足?非得事事都替咱們長臉,你們才覺得人對得起你?”

 這是夢行的聲音。

 秦良玉心頭不由一暖。

 “也是咱們想當然了,會養九子蘭,就一定會養嘉蘭麼?九子蘭雖名貴,起碼是大陳早就有的花。嘉蘭是班圖族進貢給聖上的,大陳見都沒見過,叫人家怎麼養?”廖蘭芝也在一旁,聲音清冷的說道。

 夢行重重的哼了一聲,“嫂嫂嬸嬸們說的厲害,當初八皇子要把花留下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們拒絕呀?還不是被今日的得意衝昏了頭?人家幫咱是情分,不幫,那也是本分!有什麼可抱怨的?”

 秦良玉忽然就喜歡上了夢行那火爆又直接的脾氣,以往她總覺的,女孩子應該溫柔如水,可自從遇見了鈴鐺和夢行之後,她忽然覺得,女孩子剛硬直接一些也很好。

 “玉兒求見老夫人!”秦良玉趁着裏頭片刻的安靜,站在門外揚聲說道。

 她被徐嬤嬤請了進去,屋裏的人看她的臉色都有些彆扭不自然。

 “回老夫人的話,我阿孃適才身體不適,她早先就身體不好,又長途奔波,路上提着勁兒呢,沒什麼表現。如今吃得好,住得好,心裏頭一鬆,倒是有些撐不住了,還請老夫人和各位嬸嬸嫂嫂們不怪。”

 秦良玉聲音好聽,說話柔柔的,臉上還帶着笑。

 屋裏的女人們不管心裏頭怎麼想,臉上的態度都和緩起來,“原來是不舒服了,難怪剛纔走的急匆匆的,不怪,不怪……”

 “那盆嘉蘭,若是家裏沒有園丁能養,不如叫玉兒養養試試?”秦良玉低聲說道。

 夢行輕輕拽了她一把,“你可別逞強,這花兒不是大陳的花兒,還是貢品呢,養壞了不好交差!”

 幾位夫人狠狠瞪着夢行。

 好不容易這小姑娘主動來兜事兒了,她再把人給嚇回去了?

 她們母女起碼會養花,再怎麼不濟,也比廖家這些人強吧?

 廖家的家風尚武,就連娶回來的媳婦,都一個比一個強悍。養花弄草的不是沒有,但也就是玩玩兒,養個命見易活的花草還行,矜貴的花是絕侍弄不了的。

 “我先養兩天試試,實在不行,絕不敢逞強。還望老夫人不見怪。”秦良玉說道。

 “瞧瞧人說的多好,快,快給玉兒姑娘把花搬過去吧!”廖家的長孫媳婦笑嘻嘻的說道。

 那盆嘉蘭一搬走,一屋子女人的氣氛立時就鬆快下來。

 各人臉上都有了笑模樣。

 秦良玉回到自己屋裏,聽聞母親那房中似有動靜,便連忙過去。

 梅娘恰好打開門走出來。

 “阿孃,你沒事吧?”秦良玉上前扶住她。

 梅娘眼圈紅紅的,臉色不甚好看。她搖了搖頭,“剛剛是我失態了。我去給乾孃賠不是。”

 秦良玉正要扶着她去,徐嬤嬤指揮着兩個小丫鬟擡了個花架子過來。

 “玉兒姑娘,老夫人說你屋裏沒有現成的花架,把這花架擡過來,給姑娘放那盆嘉蘭用。”徐嬤嬤笑嘻嘻說道。

 秦良玉拼命給她使眼色,她約莫是年紀大了,老眼昏花,竟沒看見。

 梅娘立時轉過臉,定定看着秦良玉,“你把八皇子那盆嘉蘭搬過來了?”

 秦良玉啊了一聲,不敢擡頭看母親的臉。

 梅娘長長嘆了一聲,“難道我還要給她的兒子養花嗎……”

 “不用阿孃來養……”秦良玉一句話還沒說完,梅娘就軟倒在她的懷裏。

 “阿孃,阿孃?你怎麼了?”

 秦良玉嚇了一跳,連忙喊了鈴鐺和木槿過來。

 鈴鐺力氣大,不需她們兩幫忙,一個人就橫抱起梅娘,大步進屋,把她放在了牀上。

 徐嬤嬤不敢大意,放下花架子就去告訴老夫人。

 老夫人知道梅娘推拒不是裝的,乃是真的病倒了,心疼之餘,還夾着幾分愧疚,“拿了我的名帖,去請太醫院的太醫來看看!”

 誰知道,連請了幾位太醫,都說這病沒法兒治,病根在心裏頭,這病是好不了了。

 梅娘自打吃了江簡來的藥丸之後,已經許久許久都沒犯過病了,這一次卻病的格外厲害,到後半夜,甚至咳起血來。

 她整個人也昏昏沉沉的,時睡時醒,這樣子還真是嚇人,好似她當真要撒手人寰了。

 “阿孃……”秦良玉片刻不離的守着她。

 梅娘醒的時候,就會拉着她的手,聲音極小的說,“一定要爲梅佳氏正名……梅佳氏沒有造反,讓他們回來……”

 昏迷的時候,也能見她的嘴脣蠕蠕,卻聽不清她說什麼。

 廖家人都被驚動了,紛紛來探望。

 “大夫們都說不能治,或者有一個人可以治呢!”夢行忽然道。

 屋裏來探望的人都看向她。

 “我聽二哥說的,說李大人請來的世外高人,被聖上封了國師,他不是大夫,卻比大夫厲害!”夢行神祕兮兮的說。

 秦良玉本就想等人都走了以後。請鈴鐺請了江簡來過來看看呢。

 所以旁人都擔心她母親的時候,她雖擔心,卻一直沒有哭。

 江簡來還沒說沒辦法呢,那就還有希望!

 如今夢行一提國師,她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江簡來。

 “我也挺老爺說了,”廖家的三夫人說道,“是有這麼個高人,說他面容如未及弱冠之年的少年人,可前朝的時候他就在了!”

 “這是有青春永駐之術嗎?”屋裏的女人紛紛看向三夫人。

 夢行看了她一眼,“嬸孃,說治病!”

 三夫人立即咳了一聲,“這不正要說到了!說他很有本事。不過脾氣不大好,又傲氣的很。如今不是宸妃娘娘和八皇子都病了麼?聖上問他有沒有辦法,他說,兩個人他都能治,但是,他只能先治一個,等這個好了,才能治另外一個,問聖上讓他先治哪一個?”

 “呀!”

 屋裏的女人們都瞪大了眼睛。

 秦良玉心裏也猛跳了一下。

 “這不是挑唆着宸妃和八皇子不和嗎?”

 “就算他不挑唆,宸妃和惠妃的關係擺在那兒,不和也不是一日兩日了。”

 “可這不是擺在了明面上嗎?聖上豈會答應他?主動跳了這個坑?”

 女人們議論紛紛。

 牀上的梅娘倒是被冷落了下來。

 她們都沒瞧見,梅娘不知何時醒了過來。正專注的聽着她們說話。

 “聖上不答應有什麼辦法?他說聖上不選一個,他就誰也不治。”三夫人好像親眼見到似的,“那種人多有傲氣啊,他說不治就不治,聖上也沒有辦法。”

 “聖上選了誰?”問話這聲音氣弱。

 衆人都尋聲看去,卻見提問的正是牀上躺着的梅娘。

 “呀,梅娘子你醒了?覺得怎麼樣?”

 “聖上選了誰?”她臉頰漲紅,像是極力忍着咳嗽。

 三夫人清了下嗓子,壓低聲音,“聖上選了八皇子,聖上說他還請了老夏家的大夫,不日就可到鹿邑了。等夏家的大夫來了……”

 梅娘再也忍不住,咳咳的劇烈咳嗽起來。

 一直咳出了血,咳得她單薄的身子如樹梢上的枯葉,搖搖欲墜。

 “阿孃!”秦良玉慌了神,“還請夫人們派人,請國師入府,爲我娘醫治!”

 她不能再等了,也不知道這些女人們會坐到什麼時候離開。

 幸而夢行提了國師,她確信國師定時江簡來無疑。

 屋裏的女人們聞言,卻都沒有動,一個個大眼瞪小眼的看着秦良玉。

 “還請嬸嬸嫂嫂們派人請國師來,國師定有辦法救我娘的!”秦良玉哀求道。

 屋裏的女人們臉上露出不忍之色。

 “玉兒啊。不是嬸嬸們不不幫你,可是你也聽見了,他連聖上的面子都不賣……”

 “治了八皇子就不治宸妃……雖然廖家在鹿邑也是有幾分地位的,可是哪裏比得過宮裏有已經成年兒子的貴妃尊貴?”

 “還是請旁的有名望的大夫來吧,這國師……請不來的。”

 “請不來……”

 七嘴八舌,都這麼說。

 “鈴鐺,你去打聽打聽,請了國師來。”秦良玉這會兒已經顧不上藏着掖着了。

 阿孃的命,比旁的事情都重要。

 就算提前讓某些人有了忌憚和防備,也比讓阿孃xin命垂危要好啊!

 鈴鐺應了一聲,便提步離去。

 屋裏的女人們都是一副同情的神色看着秦良玉。

 她們似乎已經預見到了,待會兒鈴鐺失望而歸的時候,這玉兒姑娘會哭的如何悽慘絕望了。

 她們都沒忙着離去,而是準備好了帕子,待會兒好安慰這可憐的小姑娘。

 夢行一句話也沒說,她默默的站在秦良玉的身後,她溫熱的手掌落在秦良玉的肩頭上,默默的握着她的肩,好似給她傳遞的支持的力量。

 鈴鐺去了小半個時辰還沒回來。

 屋裏陪着的女人們似乎已經知道結果了。

 “別難過了,既是高人,都是有些古怪脾氣的!”

 “是啊,更何況,他都向聖上說了,他不是大夫,那就是堵死了旁人請他看病的口!”

 “你阿孃一定沒事的,我聽說城南有個姓邢的老大夫,人稱邢半仙兒的……”

 “江……國師來了!”鈴鐺比傳話的丫鬟跑的快。

 她站在門口,衝屋裏說道。

 屋裏的女人一時間唰唰全都站起來了,愕然瞪大眼睛看着鈴鐺。

 “唔……都看着我幹什麼?”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衣服沒穿反啊?

 廖家的小廝小跑着爲江簡來引路,一臉的震驚與殷勤。

 這可是活在傳說裏的人物啊,今日竟見着活的了!

 竹青先一步邁進屋內,見屋裏頭站了好些女人,他暗暗看了鈴鐺一眼。

 鈴鐺輕咳一聲,“還請夫人小姐們都先回去吧?”

 女人們立即向外走去,目光卻忍不住在竹青和那門外站着的少年人身上看。

 當真看起來像是未及弱冠之年的兒郎。

 可那通身的沉穩之氣,只怕是鹿邑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的。

 他一身月白色的長袍,在廊下燈籠的映襯下,顯得不那麼清冷,反有幾分柔和之氣。

 他側過臉沒有看衆人,只看着庭院裏的一株紫薇花樹。

 單是一張側臉,就叫女人們看的臉紅心跳,鹿邑的玉面郎君,鹿城四少什麼的……哪裏能同他相比?

 女人們對這位國師好奇不已,誰捨得走?何況廖家的女人原本就比別人家的更灑脫大膽。

 她們非但沒走,反而聚在庭院裏議論起來。

 鈴鐺和竹青清空了屋裏,江簡來提步入內。

 庭院裏的女人們的目光都定在那門簾上,許久不能回神。

 “玉兒。莫急。”不待秦良玉開口,江簡來立時就說道。

 秦良玉一直都顯得鎮定,廖家的夫人們安慰她的時候,她沒哭。廖老夫人都落了淚的時候,她也沒哭。

 江簡來一句“莫急”,她卻一時間眼眶一酸,有淚掉了下來。

 就好像摔倒的小孩子,看不到娘不哭,一看到娘哇的就能哭出來一樣。

 因爲看到了那個她可以全心依靠,可以在他身邊撒嬌的人,她就不用再那麼堅強。

 江簡來上前查看了梅娘的情況,一向不需要診脈的他。這次還專門爲梅娘診了脈。

 “竹青,藥。”

 竹青遞上一直雪白的瓷瓶。

 江簡來倒出一枚瑩紫的藥丸,讓梅娘含在口中。

 “我娘她……”

 “我同你說過,我救不了她的命,救她命的人,是你。”江簡來看着秦良玉,“你的氣練得怎麼樣了?”

 秦良玉微微凝眸,“我今日使得那九子蘭開花了。”

 江簡來微微一笑,“上天厚待我,讓我遇見你這樣練氣的天才。”

 秦良玉心頭一喜,“那我可以醫治我娘,可以幫你破劫了嗎?”

 鈴鐺和竹青一聽這話。立即全神貫注的看着江簡來。

 他微微一笑,滿室的燈似乎都暗淡了,唯有他臉面亮如有光,“別那麼急於求成。”

 秦良玉咬了咬下脣。

 “今日可以試試你的成效了。”江簡來看了一眼牀上,呼吸漸漸平穩的梅娘。

 他向後退了一步,把牀前的一塊地方讓給秦良玉。

 鈴鐺和竹青對視一眼,兩人繞過屏風,來到外間,站在門口守着。

 廖家的女人雖好奇的很,但都是光明正大的站在庭院裏,並未靠近窺探。

 梅娘吃了藥,似乎安穩的睡着了。

 秦良玉在江簡來目光的示意之下。開始銀唱跳舞。

 “不,換一首。”江簡來打斷她,“今日使得九子蘭開花,你唱的是那首歌曲?”

 秦良玉點點頭,換了那只鏗鏘有力的軍中之歌。

 她跳舞的動作也隨之變的硬朗簡潔。

 廖家人聽到屋子裏傳來歌聲,覺得甚爲詫異。

 “那玉兒姑娘的娘不是病的重麼?她這會兒怎麼還唱的出來?”

 “許是國師醫治的辦法?”

 “又不是國師唱歌……”

 女人們議論紛紛,廖家的男人這會兒也被驚動了。

 連聖上面子都敢不賣,聖上的寵妃,他說不治就不治的新晉國師,竟然來了他們廖家後院。

 男人們哪裏還坐得住,紛紛來到老夫人的春暉堂。

 “當真是國師來了?”問了領路的小廝好幾遍,廖家的老爺們才敢相信。

 廖老夫人本已經睡下了。這會兒也忙又穿衣起來,過來這邊看看情況。

 江簡來在屋子裏坐了有兩盞茶的功夫。

 秦良玉也跳了那麼久。

 牀上的梅娘呼吸平穩,蒼白的臉上多少有了些紅潤之色,如輕輕掃上的胭脂一般。

 她傷疤幾乎褪盡的臉,此時看起來潤澤透着生命力。

 吱呀一聲門響。

 庭院裏的所有人都舉目向門口看去。

 竹青見門外立了一院子的老老少少,有些訝然失笑。

 鈴鐺比他直接的多,她已經暗暗笑了出來。

 江簡來卻沒有駐足,也沒有同他們寒暄打招呼,他沿着迴廊,徑直走了。

 廖家的老爺們在後頭拱手打招呼,他像是沒聽見一般,並不駐足。

 廖家人並非是想討好這位國師。更多的是盡一盡禮節。

 可江簡來素來不喜歡這些俗禮,他連一聲招呼都沒打,就離開了廖家。

 倒是女人們更感興趣,同秦良玉打聽起來,也沒有那麼多的矜持。

 “國師怎麼會來啊?你們以前同他認識嗎?”女人們不好打攪梅娘子,只好把秦良玉拉出來,站在廊間裏問。

 “剛剛我聽三老爺說,他就是傳說中那個滅了前朝的戰神莊主?是不是真的啊?”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秦良玉不知該先回答哪個。

 鈴鐺見狀往前一站,“我家姑娘在濟陽郡的時候就認識國師了,國師以前住在五靈山,逍遙寨。五靈山離着濟陽郡不過兩三日的車程!”

 廖家的夫人們一看,這姑娘似乎熟悉得很,立即圍着鈴鐺問起來。

 鈴鐺推了秦良玉一把,把她推進屋裏去陪着她娘。

 秦良玉守了梅娘一夜。

 除了安靜休息的時候,她還會偶爾唱上一兩首節奏激昂的曲調。

 晨起她趴在牀頭睡着,梅娘倒是比她先醒過來,輕撫着她的頭,“那看相的大師沒說錯,我的女兒,當真是不凡,將來你一定能爲梅佳氏正名!一定能讓梅佳氏復興!”

 秦良玉唔的一聲醒過來,瞧見母親不禁醒了。還精神飽滿,面有紅光,她這才完全放下心來。

 “多虧有江莊主……”

 梅娘深深看她一眼,“你不用在我面前反覆提,我知道我們欠着他恩情,你……你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阿孃不勸你。”

 秦良玉嘿嘿一笑,“阿孃真好。”

 “八皇子的花,當真是你照料?”

 秦良玉微微點頭,小心翼翼的看着梅娘的神色。

 “我不是生氣你幫八皇子照料花,”梅娘長嘆了一聲,“我只是自己心裏有道坎,咱們借住在廖家,幫廖家個忙算不得什麼。只是……”

 “只是什麼?”秦良玉立即問道。

 “表面看起來只是一株花,沒什麼大不了,可細想,若是八皇子藉着一盆花,和廖家越走越近,就比如說,花養好了,八皇子來把花取走,再叫人送了謝禮,廖家回禮……一來一往,這關係就近了。”梅娘微微皺眉。

 秦良玉想了想,“那我把花養不好呢?”

 梅娘嘆了口氣,養不好,倒好像是廖家不盡心似得。

 “你盡你的力吧,現在說這些,好似養好了是多麼容易一般。”

 秦良玉笑了笑,並未多說,回了自己的房間。

 沒曾想,下午她的房間裏就熱鬧起來。

 廖家的夫人們都往她屋裏湊,有些是打聽她們在濟陽郡的生活的,有些是向她打聽江簡來的。

 要數廖家的長孫媳婦柏氏最直接。

 “妹妹,自從你來到廖家,我就覺得你親切,跟我自己的妹妹似得。嫂嫂有話也不瞞你,我嫁給你大哥也一年半了,可是……”她垂頭看着自己的肚子,一向舒展的眉頭都皺在了一起。

 秦良玉心道壞了。

 果然就聽柏氏拉着她的手說道,“你和國師有交情,能不能請國師幫着看看,我究竟是有什麼毛病?爲什麼這麼長時間,肚子裏一點消息都沒有?”

 秦良玉臉上好生不自在,這問題,她可不好意思拿去問江簡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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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止一次的說過,他不是大夫。沒有治病救人的義務。

 當初在方郡守家裏的時候,他眼睜睜看着一個四歲的孩子,病死在他面前,他都不會動容的。

 雖說他們兩個如今關係好了許多,可是她若是拿着“婦人爲何不懷孕”的問題去問他,難保他不會翻臉無情。

 “大嫂!”

 秦良玉正思量着如何婉拒,廖蘭芝掀簾子進來。

 “大嫂果然在這兒。”廖蘭芝本就不苟言笑,此時她更是臉面沉沉。

 柏氏呵呵一笑,“坐,蘭芝是我親妹子,沒事,我不避諱她。我這事兒廖家裏人都知道。也沒什麼好避諱的。”

 柏氏說的親妹子,是廖家大公子的親妹妹。

 廖蘭芝立即就明白她家大嫂求了秦良玉什麼事兒,她能追過來,只怕是已經猜到了。

 廖蘭芝歉疚的看了秦良玉一眼,“玉兒姑娘,我這嫂嫂爲人爽快,說話直接,有些時候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就把話說出來了。若是給你添麻煩了,還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說完,她就去拉柏氏走。

 柏氏力氣也不小,一下竟掙開了,沒讓廖蘭芝把她拉起來。

 “嫂嫂!”

 “蘭芝!你是我親妹。其他的弟妹們當媽的、懷上的……唯獨我進門最早,可一直沒有消息……”柏氏說着,眼眶都微微紅了。

 廖蘭芝瞪眼看着她,她本就是寡言的xin子,對着自己的親嫂子,更說不出什麼拒絕的話來,“你這是在爲難玉兒姑娘。”

 秦良玉表情訕訕,廖家九姑娘十姑娘對她的情分,她着實沒話說。

 昨日在春暉堂裏,一屋子的人都在說她和母親的不是,九姑娘十姑娘卻站出來維護她們母女。

 這情分秦良玉是記在心上的,柏氏的xin子也並不叫人討厭。

 “蘭芝。你不知道,阿孃她說,若是今年再沒有信兒,年關的時候就給翠翠開臉,讓翠翠先生下一男半女來……”柏氏說着掩面哭起來。

 秦良玉的心像是被戳了一下。

 羅氏抱着孩子出現在她阿孃面前那一幕,好似忽然又出現在眼前。

 在大陳,女人不能爲男人家裏生下男孩兒來,似乎就是莫大的罪過,當初爹爹選擇了羅氏,而拒絕與她和母親來鹿邑,是不是就有羅氏爲他生了兒子的緣故在?

 “國師能救命我知道,能不能讓婦人懷孕生子。這……我真的不知道,他脾氣有些古怪,便是他能,他也未必肯答應……”秦良玉低聲說道。

 柏氏哭得傷心,哭了一陣子,她摸幹了眼淚。

 “玉兒姑娘你別放在心上,我這個人就是這樣,給你添麻煩了,不能就算了。看過了許多大夫,都說我身體挺好,這可能就是命!”柏氏拍了拍秦良玉的手,起身就走。

 廖蘭芝又在屋裏站了片刻,“我……我也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