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寒深嗤笑一聲,定定地看了我一會兒,這才慢條斯理地起身,從衣架上掛着的西服裏掏出一個錢夾。
他光着身子,毫不避諱地走到我面前。
我低着頭不敢看他。
“你都求着我了,現在玩嬌羞,不覺得很做作嗎?”他冷笑着掏出一疊錢,隨手一撒,“我不差錢,但也不會傻乎乎地當冤大頭,這些是你昨晚的服務費。”
我愕然擡頭看他,他眼裏的鄙夷絲毫不加遮掩,脣角的諷笑更是令我想找個老鼠洞鑽進去。
我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那張支票……”我難堪地咬着嘴脣,無措地盯着那些散亂的紅票子。
“支票不是被你扔了麼?”他轉身往衛生間走,頎長的背影在那串譏諷的笑聲中,顯得異常冷酷。
我呆呆地看着空落落的臥房,不敢相信自己豁出一切,不要臉地求他,卻只換來這麼一點微薄的錢幣。
眼淚簌簌而落,打在手背上,灼得人心裏直髮慌。
過了好久,我才認清現實。
這種有錢人,一向不拿窮人當回事,這兩個月來,我不都已經親身領教過無數次了嗎?
我穿好衣服,一張一張撿起那些錢,一共兩千三百塊。
我死死的咬着嘴脣,一口氣跑出去。
站在金陵大酒店門口,我突然特別想笑。
笑着笑着,眼淚就出來了。
突然,一個肥壯的身軀向我衝了過來,我沒防備,被重重地撞倒在地。
是王佳媛。
王佳媛騎在我身上,唾沫橫飛地嘶吼:“就是她!就是這個女人勾飲我老公!給我打!照死裏打!”
她身後跟着的一羣兇惡的女人一擁而上,拳腳頓時如雨點一般,沒頭沒臉地往我身上落。
王佳媛害得我媽生死未卜,我揣着一肚子恨,顧不得其他人的拳腳,死命地打王佳媛。
但她實在太胖了,肥碩的屁股往我身上一坐,就像一座山似的,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很快,我就被她們打得頭暈眼花,金星亂竄,腦子裏一片白茫茫的。
王佳媛那張醜臉變得特別模糊,但那得意囂張的笑聲越發刺耳。
“你不是騷得很麼?那我就扒.光你,讓大家都來欣賞欣賞,說不定有人發發善心,替你解解飢.渴吶!”
我感覺到有人在撕扯我的衣服,我拼了命地想要阻止,卻還是感覺到晨風吹過皮膚,帶起一陣微涼。
“放開她!”一道低沉隱怒的聲音橫插了進來,彷彿天神降世一般。
接着,慘叫怒罵此起彼伏。
我感覺到身上一輕,應該是有人抱起了我。
我猜,他一定是神仙,要不臉怎麼會發光呢?那光芒太強烈,我眼睛都睜不開了。
恢復意識的時候,我正癱在一輛汽車的副駕駛位上。
“你醒了?”
聲音低沉微冷,有些熟悉。
我費力地轉過頭一看,居然是紀寒深。
“紀先生?”我懵了懵,很快意識到是他救了我,“謝謝你。”
他冷嗤一聲:“怎麼?生意做得不隱祕,被原配打了?”
我沒想到會在那種極端難堪的情況下遇見他,但現在,我什麼都顧不得了。
沒有錢,我媽就得死。
我救不了她的命,但我起碼得見她最後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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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車。”
紀寒深眉頭微擰:“你傷得很重。”
我冰冷地嗤笑:“死不了。”
我現在對他沒有任何乞求,犯不着再把自己放在泥土裏讓他踐踏。
紀寒深大約是被我冷漠的態度驚住了,怔了怔,呵的一聲笑開了。
“剛纔還笑臉相迎,委曲求全,轉眼就一副冷傲的模樣,還真是提上褲子就不認人啊。”
我不想跟他多廢話,用力拍打車門。
紀寒深的神色冷了下來:“你傷得不輕,必須去醫院。”
我抓狂地撞車門:“我媽都快要死了,我還去什麼醫院?”
“你媽病了?”紀寒深看了我一眼,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不然你以爲我爲什麼會送上門被你羞辱?”我瞥他一眼,淒涼地笑了。
他定定地看着我,半晌才問:“多少?”
“什麼多少?”我隨口回了一句,“快停車,我要下去!再耽擱下去,我恐怕連我媽最後一面都見不到了。”
昨晚我的手機沒電了,到現在都沒跟趙姐聯繫上。
我想,情況一定已經糟到不能再糟了。
紀寒深冷聲道:“我問你需要多少錢。”
我吃驚地看着他,呆呆地問:“你要給我錢?”
他沒吱聲,專注地看着前方的路況。
“二十萬。”我忐忑地報出數字,不確定地追問,“你真的肯給我錢?”
他沒看我,冷漠地吐出一句:“我不白睡女人。”
我心一懸,隨即落回了胸腔裏,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有錢就好了,有錢我媽就得救了。
等紅燈的時候,紀寒深問我要了賬號,他在手機上點了幾下,然後對我說:“錢已經轉過去了。”
我呆呆地盯着他,半晌才憋出來一句:“謝謝。”
很快到了醫院,紀寒深帶我掛了急診,做了一系列檢查。
那些女人下手挺狠,我身上好多地方都破皮流血了,抓痕掐痕哪兒哪兒都是,爛糟糟的沒一塊好地兒。
一出診室,就見紀寒深在休息椅上坐着,面無表情地玩手機。
“紀先生。”
他擡頭看我,晃了晃手機:“原配當街手撕小三,熱心羣衆仗義相助。冉苒,你紅了。”
我怔了怔,接過手機一看,肝都氣炸了。
王佳媛當街打我、撕我衣服,一幕幕都被高清相機拍了下來,帖子上了熱搜,我的姓名、單位、聯繫電話都被爆了出來。
我氣得渾身直抖,咬牙切齒地罵:“表子配狗,天長地久,老話果然是有道理的!”
“哦?”紀寒深挑了挑眉,漫不經心的掃了我一眼,語氣淡漠,“表子我知道,狗是誰?”
我懵了懵,足足十秒鐘,才反應過來他話裏的深意。
他口中的“表子”,是我。
我的確爲了錢把自己賣了,但是在王佳媛跟陳浩之間,我纔是唯一的受害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