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這樣的！那個醜女人仗着有錢，搶了我相戀六年的初戀男友。她做夢也沒想到，費盡心思撬牆角，最後撬了個狼子野心的王八蛋。那個渣男一面貪圖她的錢，一面嫌棄她長得醜，揹着她糾纏我。我拒絕了那個混蛋，也許是他懷恨在心，攛掇着那個醜女人去我家裏打砸，把我媽打成重傷。”
“兩個月前，陳浩把我騙去三亞旅遊，他揹着我跟王佳媛結婚度蜜月。那天我出現在金陵大酒店，是因爲他之前說過，等以後有錢了，要在金陵大酒店最大的宴會廳舉辦婚宴，風風光光地把我娶進門。我喝了很多酒，我不記得我跟你說了些什麼，以至於發生後來的事情。但是紀先生，在那一刻，我是乾淨的，一點兒都不髒。”
“前幾天五一放假，陳浩先我一步去了我老家，我把他罵走了。昨天下午，老家鄰居告訴我，有夥人去我家裏打砸，我媽被打成重傷，脾臟破裂，送進了省城醫院，急需二十萬救命錢。”
我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直視紀寒深的眼睛：“紀先生，昨晚我是把自己賣了，可之前我是乾淨的，我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紀寒深一直靜靜地聽着，好一會兒，才懶洋洋地站起身，輕飄飄地丟下一句：“真是個狗血又精彩的故事。”
我心一涼。
在所有人看來，這都是一個狗血又精彩的故事。
但對我來說，這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災難，足以將我平靜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雞犬不寧。
萍水相逢，我又自己送上門去，紀寒深看不起我，那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我往後退了一步，朝紀寒深鞠了一躬，強忍着哽咽說：“紀先生，謝謝您的二十萬，我……”
“你怎麼？”紀寒深挑着一雙冷銳的眉眼，似笑非笑，“是要還給我麼？”
我張了張嘴，喉嚨裏像是堵了一團破布，片刻，喑啞地回道：“我不知道還能不能還得起，但我會盡力。”
我知道這個時候，但凡是個有骨氣的人，都應該毫不猶豫地回答是，並且加一個保證期限。
但我做不到。
我媽躺在省城醫院，生死未卜，這二十萬夠不夠，還是未知數。
也許後續還需要更多的錢，也許……
壓根就沒有後續。
我嘆了口氣，低着頭，默默地走了。
紀寒深沒有追上來。
我沒回頭，但我能感覺到，背後有些毛刺刺的陰冷，彷彿有一雙冷冽的眼睛，在盯着我看。
出來醫院，我直接去了車站，往省城趕去。
到醫院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從前天下午知道我媽出事之後，我就沒水米未進，到了這個時候，整個人都虛弱的不像樣了，走路都飄，要不是惦記着我媽，我肯定撐不下去了。
趕到病房門口的時候，我聽見裏頭有說話的聲音。
“你仔細看看，這個人是不是很面熟？”
“看清楚了，這就是你的好閨女。”
“還真別說，這臉蛋是好看，身材是苗條，要不怎麼能三得了別人的老公呢？”
“哈哈哈哈~”
那種肆意張狂的語氣，令我不寒而慄。
我立即加快腳步，走進了病房。
三人間的病房，五六個陌生人在中間那張病牀邊圍着，十多隻眼睛緊緊地盯着一塊平板電腦。
外放的音量開到最大，那撕心裂肺的哭叫聲無比熟悉。
“你們走開啊！放開我！滾啊！”
“救命啊！救救我！不要啊！”
……
我的腳下就像是紮了根，一步都邁不動了，垂在身側的手握得死緊，指甲嵌進肉裏，生疼生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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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覺告訴我，平板裏播放的視頻，是我的奇恥大辱。
拿着平板的矮胖婦女看見我，擡頭陰冷地笑了笑，而後衝着我努了努嘴，示意津津有味地看視頻的人看我。
“快看，快看，女主角來啦！嘖嘖，真人比視頻裏還要美呢！”
圍觀的人們紛紛順着矮胖婦女的示意看向我，片刻，陸續嗤笑起來。
“還真是挺漂亮的。”
“那可不，要是長得不漂亮，怎麼勾別人老公呀？”
“這麼漂亮的小姑娘，看着挺清純的，怎麼會做這種事啊？真是世風日下，道德淪喪！”
我雖然沒看到電腦上的畫面，但可以確定，上面播放的一定是我被王佳媛在大街上當衆扒衣服的那一幕。
圍觀的人搖着頭嘆着氣，鄙夷地回到各家的牀位，目不轉睛地盯着我，滿是看好戲的表情。
他們一走開，我就看到了中間那張牀位上的病人。
那是我媽。
我媽臉色煞白，眼睛瞪得老大，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嘴脣一個勁兒地打着哆嗦。
趙姐在牀邊坐着，恨鐵不成鋼地罵我：“苒苒，你！你可真是對得起你媽啊！你說你媽守了將近二十年的寡，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你就是這麼報答你媽的？”
我的眼淚刷的一下就失控了，洶涌而下，渾身劇烈的發抖。
“還傻站着幹嘛？交錢去啊！”趙姐又急又氣，也顧不得責怪我了，“你不在，沒人簽字，醫院不敢動手術，你快去繳費簽字，儘快安排你媽動手術。”
“哦，好，我這就去！”我這纔回過神來，掉頭就往外跑。
前腳剛出病房門，後腳就聽見裏頭的議論聲。
“大姐啊，我要是你啊，有這麼不要臉的女兒，我還動什麼手術？乾脆死了算了！”
那聲音我記得，當初在大街上廝打我時，就有這個人。
是王佳媛派來的。
她還是不肯放過我，甚至想逼死我媽。
我死死地咬着嘴脣，問了護士，找到我媽的主治醫師，問了病情，然後交費簽字。
由於傷勢嚴重，又耽擱了兩天，不能再拖下去了，醫生安排了晚上的手術。
和醫生溝通過手術時間之後，我就一刻也不敢耽擱地回了病房。
那個矮胖婦女已經走了，病房裏的陪牀家屬對我指指點點，毫不避諱，壓根就不介意被我看見，甚至在目光相接的時候，有個禿頂大叔還衝我眨了眨眼睛。